“……没。”贺璋摇头,没有哪里不对,只是有一刻他恍惚着好似见到了年轻时的顾玉绪。

一样的漂亮明媚,像初生的太阳般光芒万丈,让人忍不住将视线久久的停留在她身上,舍不得挪开。

不过……

“你比她更温和。”

年轻的顾玉绪骄傲张扬,如只小孔雀般充满傲气,看着人时也是微微扬着下巴,不熟悉的人总以为她脾气很坏,瞧不起人。

“但她现在变了。”顾茉莉声音淡淡,“她现在八面玲珑,交际广泛,无论同事、朋友、邻居还是亲戚,没有一个不说她的好。”

少女的棱角在岁月中被磨平,骄傲的孔雀低下了高昂的头颅,融入了人群,只因世事教会了她妥协。

贺璋眼睑一颤,在她清透澄澈的眼神下只觉满身不堪,突然很想逃跑。

在那双星眸里,他看到了洞彻,他知道她只怕对他和她姑的过往一清二楚。

“……她都告诉你了?”

顾茉莉没说话,只取了一杯豆浆和素包,剩下的全都推到他面前。

正是壮年,又刚运动完,约摸着早就饿坏了。

贺璋望着面前丰盛的早餐,鼻头莫名就酸了。

“我不知道她还去找过我……”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

贺璋低下头,脑中不由浮现出在乡下的点点滴滴。那时候是真苦,每天有做不完的农活,粮食却只有很少的一点,还要时不时接受“改造教育”。

在村里唯一的戏台上,他和父亲面向下方跪着,任由一个又一个的村民上来宣读他们的“罪状”,这样的活动几乎每个月都有一次,每次持续大半天。

父亲受不了,回去就病了,他要一面顾着父亲,一面下地干活,每天唯一的念头就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若是他知道她曾去乡下找过他,只怕他还是会选择分手。

因为她过不了那样的生活。

与其将她拉入淤泥,让她将来后悔当初的选择,不如在两人间还留有美好时拦腰斩断,起码她依然能做她的城里姑娘。

顾茉莉抬头瞥了他一眼,不得不说,站在他的立场上,他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顾玉绪自小被娇宠长大,从出生就是工人子女,在家里地位比两个哥哥都高,在学校同样是备受老师看重的尖子生。

嫁给蔚建国后更是养尊处优,出门有司机接送,每天按时上班,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读读报,从不用为金钱发愁。

可以说,除了爱情的苦,她什么苦都没吃过。

她人又傲气,连对爱人都不愿低头,何况是在那么多“无知村民”面前跪着接受指责,真换了她在那个处境,估计最后不是她把自己憋死,就是受不了跑回城。

所以,不能说他们谁对谁错了,怪只怪他们生错了时代。

顾茉莉喝了口豆浆,静静听着对面的男人继续说着。

“当时我们住在离田芳家不远的破草屋里……”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补充:“田芳就是贺霖的母亲。”

顾茉莉点点头,就是那个挺着大肚子骗了她姑的女人。

“……”贺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假装没有看出她的意思,接着往下道:“她前任丈夫曾是邮递员,我父亲的战友得知他被下放的地址,一开始寄过好几次东西,吃的、用的,还有钱……都是她丈夫替我们送过来。”

每次他都会分一点给他,既是封口,也是交好。

毕竟在那里他们人生地不熟,有个当地人关照,他和父亲的日子就能轻松一些。

一来二去的,两家走动便多了。有时候他下地不能回去,田芳会过去看看他父亲,帮忙收拾收拾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