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不用买,姐姐拿回来布料,妈妈做成衣裳,除了日用开销,基本再没有花费。
这样的家庭,在物价极低的八十年代过得能有多滋润,看顾茉莉每日的饭食就能看出来。
早饭,鸡蛋、豆浆、包子、油条;中午,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底下再卧个水煮蛋;晚上,白花花的米饭加蔬菜加肉再加蛋,肉还是全瘦的瘦,因为她不爱吃肥的。
有时改善下口味,换个馄饨、饺子或者冷面,香浓的牛肉汤倒上去,配上泡菜的汤,再加上白醋、白糖,又酸又甜,开胃又过瘾。
如果再来瓶清爽的北冰洋……这哪里是养伤,分明是度假。
饶是贺霖也算见多识广,去过只招待外宾的友谊商店,吃过全是外文的巧克力,坐过上海牌小轿车,一时也被这样滋润的生活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如今京城工人的日子都这么好过了??
“还行吧。”顾茉莉一手拿着鸡蛋糕,一手端着麦乳精,故意逗他,“也就一般般啦。”
“……”你这还一般般的话,那满京市也没有过得好的人了。
“屋里不要紧,外面还是低调点。”贺霖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现在外面比较乱,什么人都有,别轻易让人知道你家的情况。”
十年动乱刚刚结束不久,大批知青回了城,无法安置工作,只能到处游荡。有的肯吃苦,摆个修鞋摊、修自行车摊,或是去粮站扛粮食,再不济从乡下收点东西拿到城里来卖,也能挣些钱。
不过辛苦些,天不亮就要出发下乡,回来再走街串巷叫卖。
有些人受不了这个苦,有些人拉不下脸面,东不成西不就,只能沦为社会的流浪人员,成天和与他一样的人串联在一块,不是偷鸡摸狗,就是调戏过往女同志。
他们犯的事又不大,就算被抓进去,关个几天也就出来了,可像顾家这种在城里扎了根,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底细的人家却不能轻易得罪这些人。
因为很容易遭到报复。
他们的报复可能伤害性不大,却足够恶心人。今天拔个气门芯,明天在你门前泼个粪,或是干脆去厂里叫嚣捣乱,就问这日子还过不过?
到时候只怕人人避之不及。
贺霖想到这些,面上不由露出了几丝厌憎,这个过程,他可是体会深刻。
顾茉莉看了看他,忽然一伸手,将鸡蛋糕怼到他面前,“香不香?”
“……”
鸡蛋糕贴着他的嘴唇,一张口就是绵密细滑的口感和香浓的蛋香味,贺霖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双眼微瞪。
“干嘛?”
“给你吃。”顾茉莉又将鸡蛋糕往前递了递,见他要拒绝,抢先“发难”。
“已经沾到你口水了,你不吃,我就只能扔了。”
贺霖:“……”
他无语的接过鸡蛋糕,不知是什么情绪的咬了一大口。
这时候的东西都很真材实料,口感特别扎实,他一口咬下去差点噎到。顾茉莉又将麦乳精递过去,他一边抚着胸口一边接过来,直接灌了大半杯,喉咙才顺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谋杀。”贺霖语带嫌弃,眼睛却只敢盯着地面,耳朵根又忍不住泛起了红晕。
是个有点傲娇的小孩啊。
顾茉莉忍俊不禁,总是装得很成熟,但稍微一逗就破功,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环境才能造成这样的性格。
“砸你的那个人就是那种‘流窜’人员?”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也害得我受伤了,我当然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他不是。”贺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刚冲泡出来的麦乳精热气扑鼻,带着浓浓的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