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稹一愣,忆起在京城王府时的种种,神情几经变幻。

“王后……”

“我不是。”顾茉莉声音平静,不见多余起伏。

“从你将我自京中掳走,为了防止我逃跑,对我下药使我目不能视,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天。”

“拓跋稹,我是个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会愤怒、会憎恶,她只是情绪淡,对很多东西不甚在意,但不代表她乐意自己被掳来劫去,不顾她的意愿想如何便如何。

尤其明知她对药物反应大,还迟迟不给解除药效。

顾茉莉垂了垂眼,“刚才那一箭,是私仇。”报他掳她、下药之仇。

她抬弓、搭箭、瞄准。

“这一箭,是大昭与陆浑之仇。”他能出现在这里,除了要带走她,也是为了搅乱金城郡的浑水

他是真的要置魏司旗于死地。

假如魏司骏果真同意了他的合作,魏司旗身死,西魏王会将王位给魏司骏还是另一个亲生儿子魏司西,谁也无法断定。

给魏司骏,他握有他这么大把柄,以后还不是由他拿捏?

给魏司西,且不说他性格冲动适不适合为王,只说他的年纪,又是一个主弱臣强、纷争不断的局面。

金城郡乱了,边关不稳,异族进攻、战乱迭起是迟早的事。

将陷入水深火热中的大昭百姓又何辜?

顾茉莉眸光依旧清透如水,手指却轻轻一松。

“王!”

侍从惊慌失措,慌忙扑上去救人。魏家军一边紧张期待,一边呈包围之势将所有陆浑人困在其中,今日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拓跋稹此时反而什么都没有想,他怔怔地盯着前方,眷念又贪婪的望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从眉到眼,一点一点,仿若从未见过。

她想杀他……

在他想尽办法要迎回她时,她想的是杀了他,好维护大昭的稳定和大昭的百姓。

那他呢,真的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一丝半缕的印记吗?

不,或许也是有的。

拓跋稹想到她方才说的话,不禁苦笑一声。他给她留下的都是仇与不喜。

他又想起在京城的时光,那时候他们还不是这样的,她救他回府,安排人精心照顾他;他教她射箭,站在一边默默陪伴着她,看她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她会对他笑,会温言宽慰他,还会关心他累不累。

即使后来萧彧接手了教她的事,她用不到他了,她也没有忽略他,总能及时发现在演武场的角落假装忙碌的他。

他不禁想,如果当时他没有离开,而是一直以“慕稹”的身份陪着她,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最起码……她不会讨厌他吧?

或者,他将她带离京城的时候不对她下药,她是不是也不会厌憎他?

毕竟她对萧統都没有如此……

拓跋稹狠狠闭上眼,身体猛地朝旁边一滚。箭矢从他肩膀上擦过,最终落入草地隐没不见。

只可惜,他已经将一切都搞砸了。纵然后悔,也回不了头。

况且,若是他一无所有,没有陆浑王的身份和权势,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慕稹”,他同样无法拥有她。

所以从一开始他的身份就错了。

“我对不起你,那一箭受得心甘情愿。可是大昭……”

拓跋稹捂着胸口站起身,目光从护在他身侧的侍卫们身上一一划过,随即望向包围圈外的金城郡将士们,似悲似叹的笑了一声。

“身份天然不同,各显本事罢了。”

他出生在陆浑,身体里一半的血来自陆浑,即使儿时多受折磨,但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