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空气落针可闻。

时奕微微睁开眼,缓缓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看见鲜红才发觉玻璃划伤了自己。

“我知道你能。”

嗓音带着一贯的磁性,他慢条斯理地抬眸,眼睛里充斥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你承担了我所有自以为是的代价,这条命是我欠你的。”

时奕向窗外看去,月色之下,远处的波涛变得黑暗汹涌。

“只是,记忆缺失了很多,你就那么笃定我从始至终没有对你好过?”

微微上扬的话音落下,包含了多少晦暗不明的情愫,他们都沉默了。

该解释的,时奕全部都解释给他听了。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在缝缝补补,可时奕唯独没有任何办法,替阿迟挽回他们之间的红线,剩下的信或是不信,只有阿迟自己抉择。

海浪一声又一声,把时光拖得无比漫长,直至孤月从东边高悬于正空,像明镜一样映出阿迟苍白的脸。

“主人,我不记得了。”阿迟握枪的手满是汗迹,望着男人的背影,颤抖到几乎是气声,“求您告诉我,您爱过我吗?”

在他的语气中,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能让他绝处逢生。

男人没有回头。

房间内除了被风吹动的玻璃碴子以外,只剩一片死寂。

时奕双腿交叠,安静地倚靠在椅背上,良久才轻声回了他一句,“我们曾经相爱过。”

这是一句极其平等的描述。

在他们二人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我并不觉得这很难想象。”

时奕漆黑的眼眸深沉如渊,倒映着广阔无垠的汪洋,一字一句讲给他听。

“我对你的爱,有几分是本能里的占有,你对我的爱,也有几分是驯化出的臣服。”

“信不信由你,我们的感情不干净,但,真真切切,掺不得半点假。”

优雅的话音刚落,背后空气中就传来细微的啜泣。

阿迟的指尖颤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枪,泪就这样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淌了下来。

他怔住了一瞬,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心头那一块酸得厉害,像灵魂在对自己无声地呵斥。

他好像做错了。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责怪他不该拿枪对着世上最爱他的人。

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分辨。他脑子里时奕的身影哪怕碎成渣滓,都会让他发自心底地敬畏。

阿迟的喘息很急促,艰难地在颤抖中紧紧握住枪。

他只有一颗子弹了。

这是他堵上后半生的唯一希望,是他孤身一人的纠结。

然而,在海面倒映的月光下,这把枪泛着黯淡的银灰,不经意地闯进阿迟的视线中,令他瞳孔微缩。

那段记忆就轻易地钉入脑海中,让他张了张嘴,久久沉默。

“扑通。”

时奕微微垂眸,柔美的人儿就这样一下子跪在自己脚下的阴影中,哽咽着卸枪,将里面仅剩的一颗子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

“主人,阿迟知道自己可能、可能不会有多少记忆了,您要打要罚可不可以明天再赏?”

“给我一个理由。”时奕淡淡道。

“这个、最后一颗子弹,我向您许愿。”

阿迟不知道自己刚刚闪过的记忆是不是正确的,但他已经做出决定了,只能绝望地闭上眼,将那颗子弹高高举到主人眼前。

“可以吗主人,您说过吧,要么用来保护自己,要么用来向您求一个愿望,还作数吗?”

他脸上全是泪痕,颤颤巍巍举着这颗子弹甚至有些可笑,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