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区区两秒之间,他们的扭打凶险异常,一旁的傅南江无法继续放任下去,又怕抢夺手枪的过程中不慎走火,只能释放出Alpha的信息素暂时压制阿迟的行动,让他有一瞬的破绽。
将疯了一样的阿迟压在地上,两个Alpha可算是禁锢住他了,不由分说照着他后脖子砍了一下。
他们给他戴上面具,而后众目睽睽之下,把昏厥的铃主抱回了云天华庭的私宅。
铃主到底出了什么事,很多人议论纷纷不知首尾,在祝余的说明和禁令之下也无从讨论。
可任谁都看得出铃主那失了魂的状态,面具下的脸色已然憔悴到令人担忧。
傅南江出岛前也是专业任职的调教师,这种情况他自然清楚。
巨树倒下而藤蔓无所依靠,阿迟破碎的思维本就不稳定,现在遭遇噩耗更是乱作一团,失去了心中唯一的支柱,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极度缺乏安全感。
所以,他暂时把阿迟关进熟悉的笼子里去,一方面能有所庇护,另一方面也为了防止他再想不开。
之后,他吩咐了祝余不要跟阿迟说任何事,不要打扰,给他留下些空间和时间整理思绪。
最近的战事紧张,不能再让阿迟听到相关事宜了。
而奇怪的是,几小时后,清醒后的阿迟竟然不哭不闹,视线直勾勾地呈一条直线,像丢了灵魂只剩一个躯壳似的。
暴风雨后,表面的平静并不能抹去惨痛。
他侧躺在笼子里不吃不喝,任谁叫他也像听不见一样,眼皮都不抖一下。
他最大幅度的动作就是蜷缩起来一动不动,是个完全保护自己的姿势。
别人以为他是累得睡着了,可是转过去仔细看看,却发现他一直睁着眼,低垂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泪痕都干涸了。
寂静的空气中,阿迟轻轻将脸颊贴在小毯子上,感受着夹层下面藏着的衬衫气息,像沉浸在幻觉中。
时隔三年,那件衬衫一直被垫在夹层里,关于时奕的信息素早就消散干净了。
可是阿迟不觉得。
他闭上眼,缓缓深呼吸,像要把记忆中的气息刻进肺里,来替换他怎么都忘不掉的那股血腥味。
他爱时奕胜过爱自己,胜过了千百倍。
所以,失去对他来说异常清晰。
先生的每一处细节,每一分神色都是那么分明,他们的思念和欢愉交杂在每一晚相拥的怀抱里,充盈在每一寸交融的呼吸中
可如今他无力地伸出手,却只抓得到一团消散的空气。
手心里是空的,他人便也是空的了。
肉眼可见消逝的声色,就像用镊子一点一点、把他的神经剥离开血肉一样,是根本无法解脱的痛彻心扉。
阿迟知道人都是有命运的,时奕走上这条路的结果之一便是如此。
他还知道,时奕遂了自己的愿,逆着调教手段一点点将他重塑,作为主人给予他超出职责的安全与溺爱,直至将他放生,仁至义尽。
可那又怎样。
穿过笼子的缝隙,透过落地窗,阿迟呆呆看着纷纷树叶随风而起,一点表情都没有。
至爱的死亡抽走了他的灵魂,让他剩下的骨肉都在逐渐干瘪。
哪怕他看遍天下所有的书,习得世间所有哲理,也没有一个字、一句话,能教他如何将那人挽留片刻。
这么多个小时里阿迟都像迟钝似的毫无知觉,可此时此刻他才渐渐地体会到,原来所爱之人死亡是那么痛。
他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反应过来了先生的死讯。
可等着他的是万劫不复。
那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痛,仿佛灵魂要被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