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永宁侯府虽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侯府往来也常常有人拜访。

这些人都是一身绫罗绸缎,身上也是各种金银玉石。

对吃食也是要求颇多,便是火候不对,都能让那些人说文章。

可秦颂亭,这人向来放浪形骸,名声也不好,却没有那些贵公子身上的陋习。

明明应该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为何却与传闻中完全不同?

真是一个矛盾无比的人。

宋娴晚的指尖还沾着芝麻粒,看着秦颂亭喉结滚动着咽下饼子,忽然觉得耳根发烫。

这动作未免太...她别开眼,指尖在帕子上狠狠蹭了蹭。

茶摊外忽起一阵凉风,卷着几缕梅香扑进来。

宋娴晚垂下的鬓发被吹得纷扬,发间银蝶步摇的翅膀簌簌颤动。

她抬手拢发时,秦颂亭捏着半块饼子的手顿了顿。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茉莉香片在舌尖泛苦,留下满齿清香。

明明没有多说一句,多做一个动作,可秦颂亭就是觉得,她举手投足间,都在勾人。

刚要开口说话,宋娴晚就听到对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抬眼望去,对面两个大汉手中茶盏竟生生裂开一道细纹,琥珀色的茶汤在地上洇出深色水痕。

“他娘的狗官!”

“此处离京城不远,这话可不敢乱说。”

一人先开口,而后便是另一人制止他的话。

“他敢做还怕我说?咱们老百姓难道就要生生咽下这口气?”

怒气冲冲的大汉已经听不进去好友的劝阻。

另一人叹了口气:“姓秦的如今可是大理寺卿,又有那阉人罩着,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民哪里斗得过官?”

听到这里,宋娴晚看了一眼秦颂亭,狗官原来骂的是他啊。

但秦颂亭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听着他们这么说,都只是端着茶碗,慢条斯理地饮茶。

“我要是有一身好本事,我早就杀了他了,谁能想到,他爹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他倒是认贼作父……”

话音未落,远处飞来几粒干果,宋娴晚侧身躲避时,衣袖打翻了桌上茶碗。

她下意识去抽帕子。秦颂亭却已经甩了甩手,将那茶碗接住。

这里的响动让对面的人看来,在见到秦颂亭后,两人皆是一愣。

“秦……秦……”

刚刚还满是怨言的大汉此时看到秦颂亭,结结巴巴的连个名字都喊不出来。

男人都没分出一个眼神去看两人,只是伸手将茶碗放到桌子上。

他忽然倾身过来,带着松烟墨的气息笼罩住她:“躲得真快。”

太近了。

宋娴晚能看清他眼尾一粒小痣,随着笑意微微上挑。

方才被他扣住的手腕又开始隐隐发烫,她突然闻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混在茶香里几不可察。

紫铜壶嘴腾起袅袅白雾,她看着秦颂亭那只受伤的手,虎口处的伤口,结着薄薄的血痂。

“狗官在这里,怎么不听你们骂了?”

秦颂亭收回视线,坐直身子,轻飘飘一句话落下,两人更是只剩下磕头。

“小的,小的都是胡言乱语,秦大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可如何是好,狗官的心眼最小了。”

在砰砰几声磕头声落下后,宋娴晚看着秦颂亭抽走自己手中的帕子,将指尖油污擦干净。

他起身,缓步走到两人面前。

那两人的额头间已经磕出血来,顺着额头的位置往下流,糊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楚。

秦颂亭垂眸扫过地上两人,指尖随意摩挲着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