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不时传来其他人玩得尽兴的喊叫声,很无聊。
卡拉OK包厢昏暗,歌声一会儿好听一会儿难听,五彩的灯转来转去,很晃眼。
他感到没意思的时候就拿外套罩在头上睡觉,不过通常是睡不着的。因为没多久就又有人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青春期的少年和少女抱在一起,腻歪地亲嘴,像连体婴儿一样。陈京迟当然也有性冲动,但它们都不足以让他产生触碰另一个人的强烈欲望。
他能偶尔和别人做爱,但性经验也只是一种经验。有很多人爱过他,陈京迟能从他们的肢体语言看出来。
可是这是唯一他没法长时间伪装的事情,他的语言和行动都克制,沉默是他最习惯的行为,他学不出来「爱一个人的表现」。
柏拉图的《会饮篇》说「我只是一半」。
古典神话里的爱神指永恒的美,爱就变成对美的欲求,一半是完美的,一半是丑陋的。谁都想要自己永远拥有美好的东西,那这样说来,爱又极尽索取。
爱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有些时候他会疑惑,他很好奇,他也只能觉得好奇。
那爱大概也是一种好奇的情绪吧?每个时代都有人在描述,引得其他人也好奇,到最后每个人都有了「爱」。
直到陆橙出现。
陈京迟是记得陆橙的,记得他们见面的第一个晚上,帮他们偷酒出来的男生。
男生坐在他旁边,但并没有像任何一个曾经坐到他身边的人一样试图找话和他聊天。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和陈京迟一样。包厢里其他地方都闹成一团,只有这个角落,陈京迟拿着酒杯却不喝酒,陆橙捧着一杯橙汁小口小口地喝。
陆橙的话也很少。这是在陆博唯婚礼之前,陈京迟对于陆橙的印象。他基本不和他们讲话,和陆博唯的关系其实并不亲近,但总是随叫随到。这引起过一点陈京迟的兴趣,很快又被他忘记了。
他们可以算作熟人,但还不到朋友的关系。
大学期间,陈京迟时不时会觉得有人在跟着他,这只是一种直觉。
但直觉背后往往有非常缜密的逻辑和丰富的经验支撑。不停出现的直觉不该被认为是错觉。
可是很奇怪,那个跟踪他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那个人好像只是想跟着他而已。
这种直觉最后一次出现在机场。陈京迟被纪梵抱住的时候,他感受到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个人就在人群之间。
奇妙地,他有些享受被那个人注视的感觉,他们或许是完全陌生的,也有可能是认识的。
但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关系更加安全。他们两人都没付出什么,更谈不上失去,以至突兀地让他生出可惜的感觉。
或许他们可以见个面,他和那位「摄影机」先生或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