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腾地一声炸开了,脸色转为一片惨白。
尚宫局不止是教规矩礼节,还教人事敦伦。
再瞧那些金光灿灿的赏赐,我如鲠在喉。
果然,这世上哪会有无缘无故的蜜枣,都是要拿等价的东西出来换的。
心里猛然升起一股子无处安放的狂躁,我宁可他如最开始那样逼迫我,也不愿意他拿这些美其名曰的补偿打发我,我看着那些东西就觉得恶心,算什么?北里一掷千金的恩客出的缠头吗?
啪,我气得厉害,抓起一只香球狠狠扔了出去,惠月迟疑地上前一步,我指着大门让她出去,不许来打扰我。
惠月是聪明人,见我发起脾气,略一欠身,利落地走了。
殿门合上后,寝殿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有风穿过窗外竹林的声音在微弱地响着,我重重地呼吸,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听着夏风打叶的雅声,我的怒气渐渐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悲哀。
他是皇帝,手里捏着我在乎的人的身家性命,我哪有反抗的余地呢,况且……他耐心还那么差。
但即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我还是那么别扭,且难过。
后来,惠月说过的教人事的女官在未时来了,带着一套栩栩如生的妖精打架泥偶,另避火图数份,坐下来细细向我讲解,她说一句,我就点一次头附和一声,话音里没有一丁点情绪。
那女官看我的眼神颇为惊异,大概是头一次见到反应如此平淡的学生。
晚间,李斯焱把公务搬来寝宫里处理,一进门就看到我像尊石雕一样坐在地上发愣,面前摊着一本博物志,脚边全是碎掉的瓶罐尸体,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呆滞的傻鸟。
李斯焱一言不发,眯眼观察了我半晌,突然道:“呆着做甚,过来伺候朕脱衣。”
我把书合上,摇摇晃晃站起来,露出了裙子下白白胖胖的丝绸袜子,李斯焱目光下移,眉毛几乎是立刻皱了起来,又喝道:“站着别动。”
我听话地站住在原处,看着他叫来惠月,冷言冷语骂了她一顿,无外乎东西碎了也不收拾,要你何用云云,惠月皆闷声受了,低下身把碎片一块块捡起来。
歉疚之意涌上心头,我小声道:“对不起。”
我想帮她一起捡碎片,李斯焱却冷冷道:“住手,朕养着你不是让你去捡垃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