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面对血肉模糊的伤口,普通人即便不害怕也不做到全然镇定,偌笙却好似嗅不到满室血腥气味,面不改色替恋人处理伤口,动作轻柔利索,不见半点拖泥带水。
我以前难道是医生或者护士?
偌笙惊讶于自己对包扎护理的熟悉程度,不免再次好奇以前的自己,手上的动作则越发小心。
他低垂着眼,长发松松扎成一束斜放在胸前,暖黄灯光落在白皙脸颊温暖动人,认真包扎伤口的神态为精致眉眼覆上别样魔力,福泽谕吉不知不觉便看呆了。
一直以来受伤也好杀人也罢,福泽谕吉习惯独行,他是行走在黑暗中的独狼,早已习惯独自舔舐伤口。
今日大意受伤,福泽谕吉习惯性前往只有自己知道的隐秘安全屋,想像以往那样在警惕戒备中度过身体虚弱期, 走到一半忽然想起和偌笙约定好今日归家。
将虚弱期暴露在他人面前是这一行大忌,福泽谕吉时不时便听说谁谁阴沟里翻船被趁机捅刀,他一直将自己的弱点保护得很好,可想到偌笙还在家里等着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忽然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福泽谕吉心想回去看一眼,这个时间偌笙恐怕早已睡下,回去留下讯息再离开,让偌笙安心,自己也能安心养伤。
可没想到偌笙竟一直在外面等着自己。
暖黄灯光刺破黑暗与寂静,那抹人影站在长街尽头,氤氲在光影之中,清冷无光的深夜忽然就明亮起来。
福泽谕吉在这刻忽然明白了“家”的意义。
深夜的一盏暖灯,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昏黄灯光下焦急等待他归家的人......寂静冰冷的世界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鲜活起来。
原来他也是渴望“家”的普通人。
偌笙就是他的家。
伤口很疼,福泽谕吉却想发出由衷满足的喟叹。
“好了。”
福泽谕吉回过神,见偌笙收拾好药箱要起身,下意识握住爱人细瘦的手腕,“不问我为什么受伤?”
或许因为失去记忆,偌笙很敏感。
两位恋人将他照顾得很好,他就像童话世界中的王子,住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房中,被鲜花和善意环绕,有时候偌笙觉得自己是花房里的玫瑰,被隔绝在疾风骤雨之外,享受最好的阳光和营养,但也只能生活在玻璃房中,假若哪天主人厌倦了撤走玻璃房,他很快就会枯萎。
恋人总说外面很危险,不与他多说外面的事,他只知道两位恋人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剑客。
然而医生衣服上时常带着未散去的硝烟,剑客比起白天更习惯夜晚出行两人有秘密,而这个秘密不便对他说。
偌笙便当做不知道。
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颤,偌笙咬住下唇,就这么定定看着福泽谕吉,过了片刻,不确定地问:“可以说给我听吗?”
福泽谕吉怔了怔,第一次意识到偌笙强烈的不安不只因为失去记忆,更因为他们近乎变态的掌控欲。
不择手段夺得瑰宝自然担心事情败露,更担心有人用同样的手段抢走瑰宝,于是他们以爱为名为偌笙打造一座黄金笼牢,将一切变故和窥探隔绝在外,也隔绝了偌笙与外界交流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