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把碗碟又冲了一遍,“没听清楚。”
“生气了。”她肯定道。
“没有。”他把水关掉,碗碟放回原位去,一边脱围裙一边道,“我生气干什么?”
“不知道。”夏追想了想,“但是感觉你看起来不对劲。”
手在围裙上蹭干,黎杰森叫她过去:“帮我解一下系带。”
夏追伸手解了,他脱下来,身后的女孩子却没离开,而是从他腰后环抱过来,柔软的肌肤像羽毛一样贴在他背上。
他太高了,夏追抱他不能像他抱她一般将人整个裹紧,只能尽力收拢双臂来显示出自己的诚意。
黎杰森终于忍不住笑:“干什么,安慰我?”
“你需要安慰吗?”
“不需要。”他这样说,却抓住她交叠于自己腰前的手,不准她放开,“我没生气,没什么好生气的,就是觉得惋惜。”
“惋惜什么?”
“惋惜没再拖他们一段时间。”青年侧头,长长了的金发遮住眼睛,夏追只能看见他挺拔的鼻梁与绷紧的下颌线,“惋惜我和你还能一起的日子不多了,不是吗?”
夏追松开手,他看起来抓得那么紧,却根本没想拦,只需她稍一挣扎便能离开。
她蹙眉问:“你什么意思?”
黎杰森转身往客厅走,她跟上。
“温子言和秦铄……虽然不知道最后是谁赢,或者两败俱伤了,但你总要跟他们走的。”他说。
“我不会和他们走!”夏追拽住他手臂,逼迫他回头看自己,“要是我想和他们中的谁在一起,当年就不会去I国了。”
“你对他们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黎杰森冷不丁问。
“当然没有。”她不假思索,“我疯了吗?”
“一点都没有?”
“没有。”夏追重复,却见对面的人低头看她,不置可否。
“就算……你知道我的,我不是为了一丁点感情就奉献自己的人,也不会屈服于别人的感情。”夏追只能承认。
她非草木。
就算是对温子言那种畜生,在无数个纠缠不清、抵足而眠的夜晚,她也曾不可避免地在某一瞬间被伪装的温柔混淆情感,更不提对那傻不啦叽的初恋秦铄?但那又怎样呢,他们两个是被情欲支配的蠢货,她又不是。
“真的吗?”
夏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以为她会为别人奉献自我,还是觉得她会因为秦铄或者温子言说两句爱就动摇内心?她颇有种被看低的恼怒,松手冷冷道:“你并不了解我。”
黎杰森以为她会被几句好听话迷住眼吗?难道秦铄或者温子言说爱她,她就有义务回报?
秦铄说爱她,于是帮她做事;温子言说爱她,所以不肯放过她。“爱”的定义如此南辕北辙,变化叵测。它或许在下一秒就会失活、就会畸变,它或许能使人臣服,但也容易使人失控。谁知道他们口里的爱能保鲜多久,谁知道爱的底线在哪里?
夏追从来没对这种没用的东西抱有希望,她清楚这两个人嘴上说得信誓旦旦,作得死去活来,但前提是他们拥有足以兜底的财富。
他们有失败和冲动的底气,她没有。
那天晚上他们仍如从前四年一样睡在一张床上。她侧着睡,黎杰森就从身后搂住她。白天他还满口荤话,要这样做要那样肏,晚上却忘记了,只是静静地贴着她睡。
关于晚上的话,他未曾道歉,也不再提起,夏追也摆出了无事发生的姿态。
可她觉得确乎有东西在悄然变化。
是因为温子言和秦铄的出现吗?她也不知道。
但她不会离开的。夏追睁眼望向昏黑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