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翻出皮肉,又深又长的伤疤,险些丧命。

那种程度的伤,在现世,并非人力所能完全治愈,再好的医术与药物,也无法彻底抹平伤疤不留痕迹。

在失去幼春的十年间,这道伤一直是魏从戈的心病,也是他的希望。他没有见到幼春的尸首,总觉得她还活着,还在人世。如果她像老故事或者民间戏本子里那样,流落到不知什么地方,落水失忆,只要她还活着,哪怕她不记得自己,魏从戈也能根据这道伤疤找到她。

这是他能攥住的希望。因此在见到与幼春十足相似的嘉妃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身上肯定会有那道伤。只不过因为宫装端庄,将肌肤都遮住了,盘扣自颈下锁住,遮蔽了他的证据。

今天嘉妃身穿的骑装也同样是高领的,长颈半遮,也无法辨明。

嘉妃否认自己是幼春,很简单,只需要敞开衣领给他看一眼即可。

这就是最直观的证据。

魏从戈自以为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东西,所以他双目清明又闪烁、呼吸急促。真相与他就只隔一道薄薄的棉料。

他盯着佑春的眼睛,企图从中看出一丝慌乱。

然而他找不到,嘉妃娘娘,好像正在距离林幼春越来越远。她和她长着同一张脸,高矮胖瘦都一样。但此刻,魏从戈第二次觉得好像是他弄错了。她不是她。

第一次是她晌午从高台之上看下来的眼神。

佑春当然不慌不乱。

对魏从戈来说,脖子上的伤是他的铁证。但对她来说,她甚至庆幸,还好魏从戈主动提及了这件事。

因为,这也是她否认自己不是林幼春最大的铁证。

在魏从戈提出要她脱衣服自证之后,佑春表现在外的只有气愤,气这两个男人的无礼和胡搅蛮缠。她似乎只是为了尽快甩开他们,不想再让这两个可怕的存在一直缠着自己,她表情愤懑,干脆利落地将骑装领口扯开。一句话不说,只有清高的眼神,在嘲笑男人的无理取闹。

“看清楚了?请二位之后不要再做让陛下误会的事。陛下他气性大,你们应该都知道的。”佑春说罢,将衣领合上。

虽然只有匆匆掀开的短暂时间,但足够魏从戈和拓跋启看清楚,嘉妃脖子上光洁细腻,哪里有一丝受过重伤的痕迹?

除非……

魏从戈那股子劲不死心地又冒出来:“难道你真是精怪?能变身?会法术?那你为何不变个样子,为什么一定要用这张脸。”

远处五位不敢走远又不敢打断贵人说话的女眷个个愁眉苦脸。

今日实在是倒霉,撞上这等要人命的贵人私事。无论哪个都惹不起,但偏偏更不敢背叛这三位,将罪状告到皇帝跟前去。一个是因为,光天化日,人家只不过隔着距离说几句话,哪里出格?其二是因为,当今圣上性情暴虐,万一当场发怒,告状的人都有可能被泄火残杀。谁敢告状,不要命了?

因此,这五人算是被架在火上烤了,怎么做都不行,出去以后也只能让秘密烂在肚子里。身份最高的一位侯夫人还叮嘱其他四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