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度的痛苦和恍惚间醒来,因为伤口全在背上,他只能趴在病床上,安兰心穿着全套的隔离服弓着腰,从来高挑气势十足的女人佝偻着肩背伏近他的面前,小声地呼唤他的名字,安雅才视线间蒙着黑雾,他试着张开嘴回应母亲:“妈妈。”
却只是在面罩上呼出了一点雾气。
安兰心的泪水不受控地淌流下来,她足足三天没睡,面孔上已经被这盐做的液体腌得木痛,声音里只余疲惫:“妈妈在……你疼不疼啊?”
安雅才想点点头,却什么部分都动不了,他隐隐觉得腿上很酸冷,这样的酸冷带来让人难以忍受的痒和湿,他疑惑地动了动手指,却又能摸到下半身盖着的干燥薄被可能是他还没恢复完全吧,他尽力地回忆,脑海中最后剩下的,是李少行在底下远远地对着他大喊的模样:“快住手……快跑……”
他于是问旁边难以自抑痛哭着的母亲:“少行……”
又是蚊蚋般的声响,为什么说话提不起力气?
又为什么,安兰心的脸在某一瞬间变得像恶鬼一样恐怖?
她还是压抑住了遍体的寒意,温柔地哄着儿子:“他不是亲属,医生不让他进来,等再过些日子,你的体征恢复了,能转出去了,我就带他来见你,所以你要好好地配合医生……知道吗?”
安雅才艰难地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然后他从沉重的脑子里想起了什么来:“妈妈……你的……承诺……”
安兰心的手在隔离服的袖子里死死地捏紧了,看着儿子苍白得仿佛随时就要融化碎裂的脸,又看了看他裹在温暖被子里却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脚,最终化作了深切的无力:“只要你能好好的,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安雅才这下才能放松地对她微笑,说这几个字已经耗完了他全部的精力,微一歪脑袋,又睡了过去。
安兰心在ICU的隔离室里脱下一身无菌服,露出的皮肤和头发状况都极度糟糕,站在走廊里,护工推着她这些天几乎没有离开过的轮椅过来,上面还有一张保暖用的毯子,安兰心现在一眼都看不得这些,开口就让护工滚,面色惨白地撑着墙往前走,看见隔着窗户静静看着安雅才所在位置的李少行。
安雅才刚刚苏醒,视线能及之处有限,是以没能看到他执念最深的人就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
李少行还是这么的高大健康,两脚稳稳地站在地面上,面色红润呼吸自然,这些在安兰心的眼里都变成了一种罪过,她尖酸道:“你是来看雅才笑话的吗?”
李少行知道她心力交瘁,毫不在意道:“如果我要来看热闹,早几天我就已经过来了,没必要等到今天。”
护工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头,另一个佣人蹲在地上收拾着流水般的礼物和花果,全是试图在这个时候攀附的人送来的,纸质和塑料的包装啪嚓啪嚓地响着,每一声都折磨着安兰心的神经。
她掩盖不住内心的恶意,沙哑着声音着问:“你不是很厉害吗?都要骑在雅才脖子上把他当狗耍了,不如你帮忙找个神医来,把我健康的儿子还我啊!”
李少行不为所动:“我怎么还你?捅他的不是我,被他害死了老公的不是我,被他逼到在雪山自杀的也不是我,从始至终我哪里对不起他?”
安兰心死死地瞪着他,安父看她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赶紧上来扶住她,对着李少行问出了那个让人感觉荒谬至极啼笑皆非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变成这样呢?如果你当时不要闹着离婚,雅才和人颂就不会……”
李少行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弯腰从旁边的长椅上拾起毯子披在安兰心身上:“要这么算的话,如果你们把风赐看好,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安父面目即刻变得难以言喻的狰狞,立时就要扑上来拽他的领子:“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