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和委屈一时间竟发作不出来,心下还有点想笑。
她故意板着脸沉声说:“原来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青衫客来访,真是有失远迎了。”
韦训知道她有意奚落,更是困窘不堪,垂着眼睛看向地板。
宝珠明知故问地说:“莲华寺多宝塔守卫森严密不透风,江湖传闻天下只有身负绝艺的大盗青衫客能登塔盗珠,敢问事实如此吗?”
韦训愁眉不展,答道:“我能,但不是我干的。”
宝珠又问:“下圭县不良帅罗成业武功高强,江湖传闻只有青衫客有一击而中、取其首级的本领,敢问果真如此?”
韦训垂头丧气地回答:“我能,但不是我干的。”
宝珠再问:“昨日永和里牛角巷又有一妇人被青衫客掳走,其夫报案说贼人背着一石半重的妇人和二百斤铜钱翻越城墙逃逸而去,这又怎么说?”
此话已经是荒诞无稽,韦训不知从何辩驳,抬头看向宝珠,却见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眼底的揶揄已经显而易见了,才知道是她故意编排。
他只能苦笑着说:“我能,但这事确确实实不是我干的。”
宝珠彻底忍耐不住,掩口失笑,这个爱捉弄人的促狭鬼,也终有一天落到自己手上。
38 ? 第 38 章
痛快淋漓地奚落了韦训一通,宝珠回想两人相识以来的遭遇,仍觉得不可思议,埋怨道:“你还敢骗我说你是个没有名气的穷贼!现在看来,从头到尾就只有‘穷’这个字是真的,我竟然信了你的鬼话,不知不觉间已经沦落成飞天大盗的同谋。要不是杨行简及时赶来护主,还不知道事态变成什么模样。”
数落到这里,韦训除了偶尔一句应答,仍然没有辩解,宝珠又想他是因病失踪,并非故意隐匿,语气缓和了一些,说:“就是京师朝官生了病,也有寻医休沐的制度,你既然身体不适,为什么不同我说一声再走?就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苦衷,起码留一张字条也好,叫我又急又气地担心了这许多天。”
韦训终于从沉默中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瞧了她一眼,低声说:“我不会……”
宝珠没听清:“什么不会?”
韦训深深吸了口气,仿佛鼓起全身勇气,下定决心说出口:“我不会写字。”
宝珠一怔,更是恼怒,骂道:“又来骗鬼!但凡路过官府张贴的告示和通缉,你都第一个挤过去看,你在翠微寺藏了那么多简牍,不识字,是用来烧火吗?!”
韦训垂下眼睛,神情失落地说:“我识字,但不会写。陈师古有许多藏书,但从不教我,我是趴在县学书斋房顶上偷学的,没有给过讲师束脩,因此也没人教我写。”
他顿了顿,语气苦涩地说:“江湖人士用鸲鹆辣的画壁联系同行,也不是什么风情,只是因为多半人都不识字罢了。”
宝珠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全天下的每个人都该识文断字,却没想到有许多人是没有条件学习的,回想那一日在酒肆里饮酒,因为画壁的事被她取笑,韦训一直郁郁寡欢,竟是因为这个。这个声震江湖的高傲大盗,如今被迫承认他没有办法留下一张字条,面容上俱是自惭形秽的羞愧之色。
再回想韦训其实在孙家店也留下了画壁,那只青色的猞猁不若往日矫健,是伏卧在草丛中的,他确实留下了一些隐秘的信息,只是她根本没有察觉。
如今一一追忆往事,宝珠一下子就原谅他的不告而别了,见他仍然垂头丧气地贴墙站着,想了想,轻声说:“那也没有什么,以后我可以教你写。不是吹嘘,我的书法师从柳少师,就连元忆的启蒙都是我躬亲教导,可比那什么县学的讲师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韦训听她语气中再无讥讽之意,惊诧地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