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澜生忽而感觉腰间的伤更痛了,以至于他脚步忽而沉重了一点点,这一点点的沉重,便让贺语嫣发现了他如上辈子那般。
少女望着他,漆黑的眼睛,目光如同西伯利亚极寒的冻土。
贺澜生的嘴唇动了动,如上辈子那般,被少女的眼神生生刺穿似的,僵在原地,大脑一片茫茫的空白。
但贺语嫣也没有说什么,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于是电光火石间,贺澜生便想起来,年幼时的游戏,玩得不开心,还要玩得道理,在哪里了。
他想起来了……
那一夜,年幼的贺澜生被姐姐冰冷的眼神刺伤。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茫茫然看着姐姐的性情越来越冰冷,话也变得越来越少,每天就拼了命的学习,对他还是有着关心,尽着属于姐姐的本分,但也仅仅如此了。
贺语嫣的性格,比任何人都要强,也比任何人要柔软,年幼的贺澜生其实很清楚,他清楚姐姐在那一夜,在父母几句漫不经心的轻言细语里,到底遭受了多么惨痛而无法挽回的庞大伤害。
贺澜生能做什么呢。
贺澜生什么都做不了。
贺澜生能做的,只有白天逃学去游戏厅打游戏,晚上待在商场很久很久不回家,他能想到的,只有,如果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坏孩子,那爸爸妈妈可以能更多的去爱姐姐一点吗。
他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他只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贺语嫣是贺澜生的家人。贺澜生爱重她。
如果她想证明,那贺澜生便为她扫清障碍,让她证明。
哪怕障碍是自己。
后来,上辈子,公司陷入了一场巨大的财政危机,现金流断裂,而考上了美国商学院的贺语嫣远程操纵,力挽狂澜,并且成功挽回了公司的声誉,并且越做越大,后来贺语嫣毕业后,直接执掌了贺家公司。
但贺澜生能看出来,其实贺语嫣并不快乐。
她的生活只有工作。
她竭尽全力的读书,出国,变强,只是想向父母证明她可以,向父母证明,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她可以比任何人都行。
姐姐光鲜亮丽地,时时刻刻,每时每刻地,活在了那一个有着轻言细语,有着微风的寒冷冬夜。
她用自己的一生,无声无息地来反驳父母的随口一言。
她成功了。
所以呢……
然后呢。
贺语嫣自己想要的人生,又在哪里呢。她知道吗。
贺语嫣知不知道不重要。
只是贺澜生从那以后,便是这样的贺澜生了
即便贺语嫣把他从女人床上拉起来,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眼眶通红:"够了!!贺澜生!"
贺澜生只散漫笑笑:“姐,我们玩呢……”
“贺澜生。”贺语嫣用力的那只手都在发抖,她叫他的名字,一字一句说:“你这样,我不高兴。”
她红了眼眶,哽咽说:“我不高兴!!”
姐姐怎样才能高兴呢。
贺澜生是真的,不知道。
他们是家人。
他总是希望姐姐高兴的。
……
如今旧忆重现,贺澜生依如旧日般僵在原地,望着姐姐笔直的背影,他喉咙艰涩,难出一言,光景一如往日,仿佛人生从未重来。
第二天,贺语嫣就发了高烧。
贺澜生没有去上学,他望着姐姐苍白的面孔,他爸他妈也都忙上忙下的着急。没空追究贺澜生翻墙逃学晚归的账。
贺澜生看了一会儿脸色苍白的贺语嫣,他忽而侧眼望着爸爸,笑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