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羽的意识苏醒了过来,他眨着眼睛,想睁开,却发现自已眼睛上缠着纱布,他动了动手指,指腹滑过床下的被单,触感跟被他用水弄湿的床单不一样……
他……他离开了吗?这回还是做梦吗?还是他真的离开禁闭室了?或者……他已经死了。他竖起耳朵,听到外面有鸟叫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一切都那么真实,一点都不像梦境。
一个女声道:“同志,你醒了?”
白新羽张了张嘴,依然不敢相信:“我……出来了吗?是真的吗?”他舌头发木,好像都不会说话了。
温暖的手覆盖在他额头上:“是真的,你现在在医院,我是护土。”
白新羽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用力握着,这是他渴望的人类的体温!
护土叫道:“哎呀好疼!”
白新羽放松了手劲儿,但依然握着不放,语无伦次地说:“你是人,真的是人……”他原本以为自已会喜极而泣、痛哭失声,可当他真的出来后,他却哭不出来,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彻底割掉了,心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不知道如何才能填补。
护土哭笑不得:“哎,每年都有你这样的送来,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白新羽感觉自已做了个很长的噩梦,现在终于醒了。虽然,因为他眼睛看不见,他还是没有离开了禁闭室的真实感,他把身体蜷缩成一团,这是他在禁闭室里最常用的姿势,他依然没有安全感。
接下来的几天,他也一直蒙着纱布,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待了太久,一时无法适应光线,只能每天增强一点光感刺激。他住在单人病房,每天都会有心理医生来探访他,对他进行针对性的治疗,他平静地躺着,一言不发,医生显然也习以为常,自顾自地说着话,让他渐渐适应自已已经回归了正常社会这个事实。
五天后,绷带彻底拆除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再次看到了光,白色的天花板,绿色的植物,蓝色的病号服,那望不到尽头的黑,在他面前消失了,可他知道那黑暗永远地留在了他心底,经历过这一切,他再也不会怕黑、怕孤独,因为他是从最黑、最孤独的地狱走出来的,他不相信世界上还有什么痛苦能比得过这些。
这就是霍乔的目的,这就是通往雪豹大队必经的深渊!
护土推来一个轮椅:“恭喜你今天拆纱布,你们的上司召集开会,我推你过去吧。”
白新羽摇摇头,自已下了床,躺了这么多天,身体已经恢复了,他披上外套,护土领着他往门外走去。
走廊里,护土说:“你们这些当兵的真奇怪,各个都沉默寡言,一天也不说上一句话。”
白新羽愣了愣。沉默寡言?谁?他吗?他什么时候成了沉默寡言的人了,别说一天了,他应该是一小时不说话都难受的人,他最怕寂寞,喜欢热闹,在禁闭室里他那么渴望和人交流,为什么真的出来之后,他却不愿意交流了?似乎,为了在禁闭室里支撑下去,他开启了连他自已都不知道的保护机制,这种保护机制让他开始抵触和防备来自外界的刺激。他不信任这个护土或心理医生,他不需要帮助,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救他,现在他更不需要,从今往后都不需要,他可以一个人从地狱回来,就能一个人撑过所有困境!
推开会议室的门,他一眼看到站在中间的霍乔,屋里还有几个人,他一一扫过,看到了陈靖和燕少榛,还有俞风城。
俞风城见到他的瞬间,表情就变了,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白新羽眼眶发热,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他走了过去,用力抱住了俞风城。那一瞬间,他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动,俞风城也紧紧抱住他,俩人一句话也没说,彼此经历的一切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