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令狐危实在伤的重,林悯一路拖着他,食腐逐臭的绿头苍蝇乌云一样笼罩在两人周围,进了傻子那小院,纵使花香逼人,馨香如浪,这股子骤然闯入的气味还是将花香掀了个浪滚,生生退避三舍,气味们硬凑在一起,就像貌合神离的夫妇,喷到鼻子里都是婚姻不和谐,满腔难以诉说,形容不出来的冤孽,又香又臭,到底是令狐危的臭味要命一些,给了个痛快,让人不用再分辨,快快恶心就是。
蜜蜂们本还欲飞过来跟令狐危周身的苍蝇大军唱个协奏曲,后来发现在人头嗓门方面都比不过人家,好容易才迷途知返的从黑云绿头军里逃出来,个个心有余悸的躲回了满院花蕊中,再不敢言语。
侍女们平素莳花弄草,举止优雅,走动沉默,颇有一种古画上的仕女劳作图似的优雅,自打小院木扉被拖着东西的林悯一脚踢开,这古画就给人揉皱了,仕女们全从画上跳下来,不复优雅,惊呼着捂鼻,四散逃走。
方智蹲在屋子外头,湘妃竹板垒成的四角飞檐给他遮着毒太阳,头发蓬乱,脖子上还是傻子日前下手太重差点儿掐死他的指痕,青的青,紫的紫,他身子小小的,蹲在那里,林悯拖着“死狗”走近了才看见花丛遮挡的他。
天气热,小孩儿满头是汗,小脸热红,小小一个背靠墙角,像个什么可怜的小动物蹲在那里躲烈阳。
林悯知道,自己不在,他是又蹲在墙角躲傻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悯这匹老马将令狐危这团秽物拖回来已是废了全身为数不多的力气,肩膀给铁链子磨的烫痛,流着热汗有气无力地喊:“方智,来帮忙……”
侍女们跑了,傻子靠不住,就方智这小孩儿看着还可靠些。
方智捂着口鼻蹲在墙角没动,右手上拿着个带刺的花茎,细刺扎破了他的手指,于是血液和绿植的汁水混在一起给他做墨水,拄着花茎在地上乱涂,又是小花又是乌龟,画的乱七八糟,骨朵儿在手心里捏成烂泥,他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给林悯拖着的那个,再抬眼,同样冰冷地瞧了林悯一眼。
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也跑了。
轩辕衡早在聒噪的苍蝇鸣叫声和一进院便攻进半掩的房门的臭味中扶墙冲出来,手脚抵着房门,捂着鼻子大吼大叫:“娘!娘!你疯了!你是拖了粪车回来么?!”
他还在生病,脸色有点苍白,不妨碍他脸红脖子粗地威胁林悯:“你敢拖着他进来,衡儿就不活了!”
林悯又热又累,对他的命倒不是很在乎:“奥。”就要伸脚先踹翻了他,再进门,先坐下喝口水再说。
不想一脚踹到他肚子上,这傻子人高手长,病了也硬的铁板一块儿,不是跟娘撒娇时,很有些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强壮和坚韧。
反倒踹的本来就又热又累的林悯差点儿仰翻。
链子扔在地上,林悯没了办法,先去院中侍女们浇花所用的水缸里拿木瓢舀下满满一瓢凉水饮牛一般,咕嘟咕嘟全喝了,心里身上都凉下来些,才擦擦汗,走动间能听见自己肚里叮咣摇晃的水声,举着水桶一桶一桶的往曝晒在毒日头下的令狐危身上浇凉水。
一桶一桶的浇下去,直浇的三大缸清水见了底,林悯放下木桶的一双胳膊都在不住颤抖,蛆虫苍蝇们才消失殆尽,令狐危身上的气味也淡下来许多,林悯随便找了个木棍,将令狐危身上那破烂到随手一拨就脱落的衣物戳弄下来,捡掉到马桶里的手机一样,不想捡又必须得捡,捏着鼻子将光溜溜的令狐危捡起来,准备抱回房,路过仍旧阻拦的傻子面前时,暂时抛弃了他的直男节操,热烘烘的嘴巴贴到了准备皱着眉毛“娘”的轩辕衡嘴上。
轩辕衡给娘面无表情地主动亲了一口。
林悯将他随手轻轻一拨就拨开了,回到房内,想着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