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滦说:“听帮里人说,有当时的副帮主仇安,长老齐阿达,几个分舵主,舅父和一些武功出群的内门弟子。”
“那谁活着回来了呢?”
“舅父,齐阿达。”
“齐阿达呢?”
“老死了,他当时年纪都很大了,回来没几年就老死了。”
“哦,这是死无对证了。”胡见云转头去踢了踢看见他跟看见鬼一样的令狐明筠:“孤问你,你湖海帮的骤然富贵真全是自己挣得,没有一分不义之财?你的一身武艺是谁教的?你成家立业,是谁帮你的,没有仇震,你原先算个什么东西?你儿子手里拿的冷霜剑原本是谁打给你用的?仇震这辈子干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成家娶媳妇,谁想穷媳妇带了个穷弟弟,穷弟弟一片狼子野心,最终把他杀死。”
“事到如今,你若是想要抵赖的话,孤无话可说,毕竟年岁久远,人证都死光了。”胡见云道:“可是当年的场景孤可是看的一眼不错,你要不要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详细的描述出来?当年在东海,听他们要去沈家夺经抢宝,你也要去,你姐夫是不是打了你,不许你去,还叫你给帮里报信去救人,你并没有报信,而是被你姐夫当众打了,觉得下了面子,很是怀恨在心,是不是集结了齐阿达那些贪宝夺经的人,把与水匪交战受伤的姐夫和帮主杀了……”
“不!”令狐明筠大吼:“你别说!别说了!别让我想起来!别让我想起来!”
仰躺过去大哭。
令狐危吓得往他身边爬,龇牙咧嘴的不停说“爹,你怎么了?”,喊“他胡说!他胡说对不对!你没杀仇滦他爹!没杀!咱们家不欠他的!不欠!”
湖海帮还活着的长老都竖耳听着,就连魏明和长平一众弟子都是几脸惊愕。
“哼,瞧你这反应,你姐夫这些年没少在梦里找你吧?”
“岂止是他……还有我姐,还有危儿的娘亲,她们同我朝夕相处,知根知底……”令狐明筠的喉口溢出血气,忽地挣扎过去趴在儿子身上,凑在儿子耳边慈爱笑道:“危儿,其实我看见你,就跟看见年轻时候的我一样,咱爷俩儿年轻的时候是一个脾气,你不服仇滦,我也不服我姐夫,我总觉得,我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那一个,凭什么好名声都是他的……”
“你记住,永远永远,不要再碰他们争抢的两样东西,能把好好的人变成魔鬼。”
他跟令狐危说着父子间的悄悄话,喉口血气愈发上涌,末了,又叹一声,缓缓道:“都是冤孽,报应不爽,我瞧着你这些年脾气越来越执拗,像是诅咒……危儿啊,以后你就改了吧。”
令狐危感到体内源源不断的内力从他父亲藏在他腰间的手掌上传来。
令狐明筠临死前,大口大口的吐血,是中了毒还要强行催动内力传功,临终遗言字字舐犊,泣血一句,嘶吼出来:“儿啊,改了脾气罢!”
不要跟父亲一样,最终酿成大错,余生都活在魔障梦魇里,忐忑不安的过一辈子。
没有声音了,地宫里安静至极,只有铜漏嘀嗒。
令狐危撕心裂肺的喊:“爹!!!”
眼睛赤红,他本就走火入魔过,又受了伤,心神不稳,至亲忽然自戕而死,虽然令狐明筠临死的时候抵抗毒素传给他的毕生内力让他的心脉被牢牢护住,内力也醇厚了不止一点半点儿,可他太过悲伤愤亢,胸口被林悯插过一刀的地方又孜孜流血,披发红眼的躺在地上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爹……啊啊啊哈哈哈……”
好像是疯了,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
胡见云拍拍手,跳过去,拿小脚在大哭大笑的令狐危脸上踩来踩去,指着他鼻子说:“看着孤,看着孤,乖孩子,看着孤。”
令狐危被他盯着,真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