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正贪婪凶恶的人不会流泪,像他这样,一场愁雨,凄冷无歇。

倾心相待,唯余失望,甚至因为他立刻就要因为一声呼唤回到令狐危身边,跟他站在一起,站在自己对立面,再舍不得,也不免应激一样,瞬间就把给令狐危的恨分了一半给他,心里迸发的只有一句:那我算什么?

他不停的在心里问,自我折磨,手上的劲道越来越重,其中也夹杂着好不容易见到的想念。

布致道来不及制止,眉宇凝结,脸上肌肉疼的乱跳,龇牙咧嘴地大叫:“你要把他手掐断吗?!”

“有什么都冲我来啊!硬要认我做哥的弟弟,来啊,来冲老子撒气!”

而仇滦只是冷笑一声,将手攥的更紧了,甚至示威一样把林悯在他掌中的腕子举起来,笑道:“哥,稍安勿躁,有咱们兄弟两叙旧的时候。”

四周越来越多的剑尖伸出,自大雾弥漫处走出一个又一个面色不善的湖海帮弟子……

剑背相抵,密如猬刺。

冷光重重地映出一场鸿门宴。

项庄舞剑已然结束。

不再暗藏杀机,而是赤裸裸的围戮剿杀之意。

林悯抬头只瞅仇滦,疼的身子发颤,感觉自己的右手腕子已不再行血,血管流不过去,浑身的鲜血,也随之刷地一下冷下来,所以脸也白了。

疼痛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他受的住,没什么比刚才那一句从仇滦嘴里出来给他的话更伤人,更让林悯疼痛。

他发现自己跟仇滦大约真是好久不见,所以竟觉陌生,他真有点不认识他了。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从前的令狐危,比令狐危更甚,他竟对仇滦这么好的孩子,心里有了一点惧意。

他有点怕他了。

“对不住,悯叔,是我说错话。”仇滦还是放开了他腕子,道了歉,瞧见他微微缩着的肩,颤抖的睫,偏开脸,右手拇指伸出,轻巧撇开脸上两道泪痕,扭头过来如常笑道:“方才说的是真的,我很想你,太想了,所以手上情不自禁马虎起来,悯叔别介意……想不到悯叔和哥如今这么好了,从前真没看出来,你很信任他嘛,他一叫,你便要过去,你选择了他是吗?我瞧着是了。”

布致道见他将人放开,心里松了,鼻子里却哼出长兄的气,撇眼瞪他这弟弟,觉得混蛋的过分了,没必要这样。

他忽然不放心把林悯交给他,没有人比自己更让他放心,他忽然认识到。

布致道痛改前非之后,哪里舍得他在自己手上受一丝疼,哪怕再生气。

“没事……没关系。”林悯磕磕绊绊的把右手颤着举起来,自己揉了揉,拧转活动时,疼的五根指头攥不成一个拳,松松张着:“……不……不是选他……”

仇滦看见了,看见他腕子苍白如纸,渐渐才有血液回流,泛起青,甚至被搓破皮,血痕刺目,并没有说话。

也不肯去心疼,因为,早没人心疼自己了。

不过在心内冷笑两声,苦涩已成深海,他游不出来,也走不出来了。

他一直对自己说是令狐危强迫了悯叔,不想现在才清楚认知到他没给人下药强迫,是真心想和令狐危双宿双栖………悯叔什么都好,就是记性不好,他浑然忘记那夜他怎样在自己怀里受辱,也忘记当时冲自己怎样喊过让他给他杀了令狐危,他们倒是一笑泯恩仇,这仇都留给他一个人记,甚至还要可怜地捡他俩房中行事用过的器具,来寄托一点思念,他们快活的简直马上要成为一对儿鸳侣,所以使得被拉进这场无解冤孽里的他更加郁意难平,三个人都在其中卷,有情,所以更恨,而今他们两个要抽身,眼看着还要弃他而去,他怎肯答应。

况且还有多年兄弟相争、杀父害母的余孽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