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中,尊严就如同他当时赤裸了一晚上的皮肤,被人一寸一寸、血淋淋的剥下。

令狐危笑的没有停,在弟弟好不容易燃起的仇恨愤怒里似人非鬼,似鬼非人,癫狂已极,面目模糊,只记得他不停把自己当一柄刺向弟弟的剑那样摆弄了一晚上,生怕做不到最绝,笑声那样嘶哑难听,仇滦的眼泪也是流也流不尽,忠厚双目始终没有睁开正眼瞧过他,脸也偏开,那是他为人温柔,是他的正直,是他的怜悯……而时间越久,林悯越觉得那天晚上是他俩玷污了他,自己的眼泪是流也流不出了,若要跟着一起笑,所幸整整一晚过去,还没有疯,他已经精疲力尽,到现在为止,他还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只要碰见了他,这身衣裳就好似从来没有穿上过,永远是赤裸丑陋,耻辱不堪。

因为他好,他是个真正的好人,他的光芒越来越盛大,他人越是好,就照的自己就越来越不堪,越想逃。

从前欠他恩情,想维持一副长辈身份,跟他这样好的人一直在一起,他真心喜欢他,欣赏他,他们的相遇,就像苍老枯萎,身陷泥潭的一株植物,身边忽而刮过一阵风,吹开蜷缩枝叶,抬头看,风又变成头顶高悬的新生晨阳,他无处不在,倾心相照,温暖晒干他一时泥涂困顿,解他囹圄,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的光芒更令自己短暂觉得鲜活,生出了一点暮年的希望,人也变得快活许多,觉得再挣扎许多个春也能开的灿烂,如果可以,他真想跟他一起浪迹天涯,虽说白长一身腿脚,帮不上什么大忙,陪他喝喝酒,为他擦刀倒水,闲时听他说说心里的苦闷,一些小事总能做到,就像在闲云庄那时候,他给他哥打了,沮丧的像是一条被扔了石头的小狗,他便真心开解,永远觉得他是天下最好,不许他擅自气馁,妄自菲薄,心口合一,一心一意的为他好。

其实,他真愿意令狐危那天晚上是和一个陌生人,甚至只要是个人,或者是猪是狗,是个恶贯满盈,十恶不赦的畜牲一起上他,都可以,他都接受,反正没有令狐危,自己的境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为什么,偏偏是仇滦……偏偏就是仇滦,这样好的仇滦。

始作俑者尽然失忆,令狐危像是死了,不再出现过,留下的两个,受害者?加害者?都不配,不符合,说出来林悯都想笑,他有时真的想笑,觉得一个人倒霉,怎么能倒霉的说都说不出来,怎么说,我去恨他?还是继续跟着他?觍着脸留在人家身边,一辈子看着他的脸,想起自己怎么在他怀里别人操完给他操,除非他也失忆,或者我也失忆,我们再重新,好好的相遇,认识,然而令狐危身上的好事,怎么能在三人身上,一人发生一次,老天爷未免太仁慈了,它从来没有对他这么仁慈过,他不信它。

如今恩情已偿,纵使辛酸苦辣都涌到喉头,致使常常三缄其口,不知如何相见,也哪里能听得许多他这样自轻自贱的话,下意识便开口否认。

既然已经开了口,就没必要再藏在人家身后,什么事,得有个了断,林悯一身妇人打扮,实在觉得丢人,他到现在还是想在他面前勉强维持一副庄重架子,纵使面子里子早都没了,在布致道身后将脸拿袖子迅速乱摸乱擦,弄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皮肤给他蹭红一片,头上钗环摘下塞进腰间,满头长发缓缓披散一半掉落双肩,估摸有个人样了,才深吸一口气,慢慢站了出去,也往仇滦走了两步,两人中间距离不过五步,不长不短的,却像隔了太多东西,谁都走不近了,抬头时,眼角的红,却不是袖间布料蹭的,第一句也是硬撑着笑问:“你……你最近好么?”

“听……听人家说,你做了大帮主,又是盟主了,真好,你本事,你父亲在天上看着,也为你开心……”险些落下泪来,想我也在心里默默为你小子恭喜过多次,然而终究止住,尽力轻松的语气,好像他也失了忆,带着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