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无数遍想要说出口,坦白的话,可如今不知为何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沉默良久,他心中下定决心:“二殿下,可否三日后在城郊的流杯亭中一会?”
“臣有要事相告。”
谢明溪草草应了声“好”。
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匆匆离去,连头都没回。
倒在床榻前,他突然想起之前有次狩猎。
那时一只猛兽误闯先帝陵园,他护在谢朝仪身前,手臂生生受了一记爪伤。
鲜血顺着手腕滴落,染红了半截衣袖。
谢朝仪眼眶通红,执意要亲手为他包扎。
她指尖微颤,明明怕极了他伤口狰狞,却还是固执地守在他身侧,寸步不离。
待御医退下,她仍攥着他的袖角,声音哽咽:“你若再这般不顾性命……我便、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可如今……
他低笑一声,指节抵着眉心,现在还想着谢朝仪只觉得荒唐。
“呵……”
燕麟自嘲地笑了笑,将擦拭染血的帕子扔进铜盆,对着无人的空气说。
“出来。”
他眸光一沉,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声。
霎时间,数十道黑影自暗处掠出,齐刷刷跪伏于地,鸦雀无声。
“去把城郊外的流杯亭外的梅园给包下。”
是该了断了。
在华国蛰伏多年,扮作影卫,隐姓埋名,是为了接近她,跟她有个美好的开始。
而今,他已经伴在她身侧有些时日了,也到时候了。
三日后梅园相见,他便要撕去这层伪装,将金国太子的身份,一并剖白于她。
待尘埃落定,他要以十里红妆,万里山河为聘,迎她入主东宫。
黑衣人应声而退,如墨色般消融在夜色里。
他负手立于雕花窗前,望着庭院中簌簌而落的梅瓣,思绪倏然飘回很久之前那个雪霁初晴的清晨。
那时他初入华国皇宫,于梅园深处偶见一袭白衣胜雪。
白衣女子抚琴,纤指拨弦,落雪沾湿她鸦羽般的鬓发,琴音清冷如碎玉投冰。
琴弦在她指尖震颤出的孤高之音。
此后经年,这惊鸿一瞥成了他心底最深的执念。
回到金国后,他命画师日夜临摹,却总绘不出那抹清绝神韵。
每每入梦,总见那白衣身影立于雪中,琴案上落满红梅。
后来经人打探才知。
华国有两位公主。
一个嚣张跋扈,一个温婉可人。
而那日梅园深处的女主,定是二公主无疑。
三日后,流杯亭外。
胸前的剑伤仍隐隐作痛,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梅林,刮得人骨缝生寒。
他独立于虬枝交错的梅树间,虽未到花期,但那苍劲的枝桠横斜,已能想见隆冬时节红云压雪的盛景。
日影西移,霜白的日头渐渐沉入云霭。
他蹙眉望着宫城方向,修长指节攥着那卷洒金婚书正是上月谢明溪在诞辰宴上亲口索要的“此生唯一人“的誓约。
身侧侍卫捧着的鎏金匣中,金国太子妃印玺泛着冷光。
他派过去催的人都没有答复。
他眉头紧皱,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去查一下二公主在哪!”
一个黑衣人从暗处飞出来,跪在地上答“是”,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
没过多久,那黑人回来。
“殿下,二公主正在跟丞相家的小姐在醉仙楼饮茶。”
燕麟指尖一顿。
在醉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