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爬起来,只看到枕边放着一包药,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日服三次”。
“她人呢?”他赤脚追到门口,却被亲卫拦住。
晨光中,一队医疗马车正驶出城门,简荞的白衣在风沙中猎猎如旗。
副将低声道:“刚接到军报,百里外的村庄遭袭......夫人今早自愿带队前去。”
谢行止突然咳出大口鲜血,却推开搀扶的手:“备马。”
他死死盯着那个即将消失的白点,“这次,换我去找她。”
◇ 第十九章
简荞的马车驶入漠北那日,正值风沙漫天。
她掀开车帘,入眼是苍凉的戈壁,远处孤城矗立,城墙斑驳,像是被岁月和战火反复啃噬过的脊骨。
丫鬟红着眼问:“小姐,我们真要在这里住下吗?”
简荞望着这片父亲曾经守护过的土地,轻声道:“这里很好。”
没有谢行止,没有夏桐,没有那些令她窒息的回忆。
可当夜,她还是在客栈的床榻上惊醒,掌心攥紧了被角,泪痕未干。
起初,她只是帮城中的老大夫打下手。
她不懂漠北的病症,不懂这里的药草,甚至听不懂一些牧民的口音。
可她不急不躁,一点一点学。
第一次独自诊治,是个被马蹄踏伤的孩子。
孩子疼得大哭,母亲跪在地上求她救命。简荞的手微微发抖,却还是稳住了心神,洗净伤口,敷上药膏,包扎得妥妥帖帖。
那妇人千恩万谢,硬塞给她一袋奶疙瘩:“姑娘是菩萨转世!”
简荞怔了怔,低头看着自己沾血的手指,忽然觉得,心里某处空荡荡的地方,似乎被填满了一点。
渐渐地,她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清晨,跟着牧民妇人学挤羊奶,被喷了一脸奶沫,却忍不住笑出声。
午后,去城外的沙丘采药,老军医教她辨认哪些草能止血,哪些能退热。
傍晚,坐在茶摊听老兵讲父亲当年的故事,才知道他在这里被称作“简青天”,是百姓心里的守护神。
她开始明白,父亲为何甘愿一生驻守边关。
因为这里的风沙、人情、生死,都真实得让人无法逃避。
某日,一个重伤的士兵被抬进城,血流不止。
老军医摇头:“伤得太重,怕是撑不过今晚。”
简荞却上前一步:“让我试试。”
她用了父亲笔记里记载的止血法,又熬了一剂猛药,守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士兵的烧退了。
从那天起,城中人不再叫她“大人、夫人”,而是恭敬地称一声“简先生”。
半年后的某个夜晚,简荞独自坐在医馆的台阶上,望着漠北的星空。
丫鬟递来热茶,小心翼翼道:“小姐,京城来信了,说谢大人……”
简荞轻轻打断:“烧了吧。”
丫鬟一愣:“您……不恨他了吗?”
简荞笑了笑,摇头:“恨太累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她终于明白,真正的放下,不是咬牙切齿的恨,而是漠不关心的平静。
然而,漠北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某日黄昏,烽火骤起,突厥大军压境。
城主匆匆赶来:“简先生,伤兵营需要您!”
简荞点头,迅速收拾药箱。
临行前,她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
曾经的柔弱女子,如今眉目坚毅,宛如新生。
漠北的风沙刮在脸上,像钝刀子割肉。
简荞却觉得痛快这里的疼是真实的,不像京城,连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