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在夹层里的,是几根熟悉的、还很新鲜的红卷发。

它们理成规整的圈,简直像是犯罪证据。

雨滴顺着殷舜和元殊青的间隙,点在了展示层的胶膜上。

元殊青将之擦去,收好钱夹,又放回外套的内衬里。

“今天早上老太太抓我陪她去烫发,”他坐在后座上,足跟用力,让自行车微微摇晃起来,“一次回答两个问题,怎么样?”

元殊青拍了拍衣襟,暗示那个封印起来的钱夹,“所以……是什么时候拍的?”

殷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坐正,人动起来,把链条滑了半圈,继续载着元殊青回家。

好一会,就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讲:“……第二次找你,你拒绝我之后。”

殷舜把元殊青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这事,硬生生说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么一说,元殊青有点印象。

他和殷舜扯上关系的原因很简单。

地点就在少年宫新修的泳池边。当时沿岸的瓷砖不是磨砂面,很滑,殷舜跌入水中,差点撞到潜在池底的元殊青。

殷舜当然会游泳,可他骤然入水,肌肉绞动着抽筋了。

元殊青游过去捞人,反倒让溺水的殷舜紧紧地抢在怀里,他本就快要浮出水面换气,拉扯中氧气耗尽,几乎软在这人身上。

还是救护员下水,及时将抱成一团的两人抓上岸。

殷舜呛了很多水,手臂却还是死死压在元殊青的腰上,抱着怎么都不放。

嘴唇相接在元殊青的记忆里,有着爱之外的含义,但那时候他用体重压迫着殷舜的胸腔,做出了与那个含义完全相反的事。

殷舜呛出水,睁开眼睛后反而松了手,立马围上去几个人。

而元殊青爬起来,手脚没什么力气,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多久就收拾回家了。

第二天,殷舜就堵在元殊青家楼下,说要跟他道谢,问他可以不可以交个朋友。

元殊青拒绝了。

不用太多分析,他知道殷舜家世很好。

但殷舜拥有的一切,元殊青都不需要,对他而言,一个有权势的大少爷的一时兴起,那是麻烦中的麻烦。

现在这个麻烦正将自行车的链条摩擦得发热。

雨下得很快。

干燥的地面几分钟就湿透了,不过距离元殊青家也不远了。

那是个分配给教职工的小区,元殊青被他妈送回国后一直住在里面,小区少说也修成了二十多年,风格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胜在当时修房子用料好,管理也尽心,老旧却不破败。

路过保安室时,门卫叫住了罩在外套下的元殊青。

小区几十年都住着同样的人,他看着元殊青长大,光是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是谁。

“这些和这些,都是寄到你家门牌号的邮件,我拿个塑料袋给你装上,好拿走。”

元殊青道谢,随手看了几封叠在上面的邮件,应该是几所高中邮寄来的通知书。

这是一种形式,在正式出分填报学校前发来通知书,写好学校的环境、师资,为抢生源做准备。

看来他考得还不错。

自行车停在单元楼的楼梯间,上锁之后依然不住滴水。

老小区六层封顶没有电梯,元殊青家在三楼,不高不低,刚好合适。

元殊青这段时间长得太快,替换的衣服不多,衣柜里堆放的多数都不合身。

难得有几套宽松的,现在全留给了殷舜。

老太太留的东西压在餐桌上,元殊青头发擦了一半,拉开凳子坐下整理。

用来留言的字条不过三四行字,写得调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