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殊青披着殷舜唯一完好的外套,略显局促地坐在后座。

十五六岁长得最快,三年前买的自行车低了,他的腿有些伸不开。

这丝毫不影响元殊青哼歌。

平静到没有太多波澜,偶尔还能见见朋友的生活,他很喜欢。

喉咙里的调子也明朗热情,不像是这座只有河流的小镇会有的。

骑过老桥的时候,石砖凹凸不平,颠得慌,把元殊青的调子撞成零碎,哼着哼着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

他靠着殷舜的背,肌肉起伏摩擦,热风吹干的发蹭得又卷又乱。

元殊青低头,观察转动的车轱辘,一边的腿抬得酸了,又换了另一边。

这才真正问:“来的时候到底在气什么?”

理由还真不好说出来。因为朋友间也有嫉妒心。

人老了,在某些方面就会变得固执,认定了什么,往往一根筋冲到底。

元家的前车之鉴就是元殊青的妈妈,老太太越是想她,固执起来也就越吓人。

所以,尽管殷舜有元殊青家里的钥匙,却从没在那里留超过两小时。

那个家里有殷舜想知道、了解的一切,只是今天运气不好,到处都能找到断掉的红卷发。

让他没有珍惜这次机会。

殷舜压下的怨火又着了,他习惯了克制、不动声色,只是在元殊青面前总难成功。

殷舜顶着风,从几百岁老龄的长桥滑入河堤边的大路,还是没冷静下来找到好借口。

他用反问掩饰难以出口的事实:“难道打了七八个电话你都不接,我不会生气吗?”

车身又颠了一下,身后来自元殊青的手臂一紧。

那具身体没有殷舜的强健,手臂松垮地半搭着殷舜的腰,手腕也懒懒地蜷缩着,让人没有太多实感。

只有倚靠着殷舜的肌肤不同,到现在都微微发凉,没有回温。

“你当然不会。”

柳枝垂进河水里,柔柔地划出纹理。

波纹湿湿的,黏黏的。

就像元殊青的话,元殊青的气息,元殊青的体温。

殷舜的心口熨帖着,那团肉舒展膨大,血流得太快,一下冲过全身。

明明在冷水里浸了几个来回,他却闷得快要出汗了。

“钱包在内衬的夹层里,你打开看看。”

元殊青被勾起了兴趣,他在外套的内衬里摸索,一下就抓到殷舜的夹包。

打开一果然,大少爷的钱夹里多得是卡。

只不过有一样东西比认不全的卡更吸引人。

“我的照片?”

那可能是十二岁的元殊青,他的一切都更柔和。

只不过是张看向远方的侧脸,就拍得像位清澈俊丽的短发少女,揉在颊边的发丝缱绻,犹如春天里的烟尘。

元殊青不记得自己有拍过这张照片,他不喜欢的东西很多,刚好包括拍照片。

不喜欢的原因和不爱接电话类似,会被另一个人牢牢地抓在原地,不能去做自己的事情。

“呲!”

骑得好好的自行车登时停了。

殷舜合上刹车把手,一脚蹬在地上。

元殊青的足尖一时落地,脸在殷舜的背上压了两下,便轻轻的,疑惑地‘嗯’了一声。

殷舜身体侧扭过来,一副天生眉压眼的面相,沉郁又傲慢,没有东西修饰的时候无比迫人。

这就是他的本质也说不定。

且不说大少爷长得有多不面善,现在那张脸绷得死紧,更让人退避三舍。

元殊青却举起对方的钱夹,压开展示层,手指点了点大约三寸的照片。

和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