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的梁冀,遇事只会歇斯底里。
可如?今的梁冀性子?却是沉稳至极,波澜不惊。
原来, 痛苦与?磨砺真能改变一个人。能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打断一身傲骨, 剥离所有情感, 重新捏成了一个他。
梁冀目光沉下?,语调波澜不惊:“大哥不想知晓那我便也?不再说。可事关战事, 我却仍要告诉大哥。”
梁昀望着他平淡无波的脸,眉心微微攒起。
“大哥近来对我颇多?怀疑,怀疑我为何会在魏博没传出一点消息前就深入振武?我为何能取信为人谨慎的节度使,与?他称兄道弟?我又为何会如?此轻易潜入节度使府,杀了睡梦中的孙郢?”
梁冀停顿须臾:“这些于寻常人来说任何一条都可谓难于登天,可对我来说, 这一切不过是一段段梦境, 我信了罢了......我起先自然不信, 可后面发生很多?事都一模一样。我知晓孙远照本会死?在今年的三月里, 我才会提前去救下?他叫他对我深信不疑。且我还知振武落到孙郢手里, 孙郢会死?心塌地投向魏博,日后会成为魏博分裂河东最?厉害的一柄刀。到时候河东四面环敌,若想对抗魏博冲出桎梏,大哥应当知晓河东为此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随着他的话一句句落下?,梁昀面色慢慢阴沉。
若是旁人,只会以?为眼前是患了失心疯才能说出如?此言语。
可梁昀在振武自有消息网。
他知晓, 梁冀说的字字不差。
自己?的探子?将?书信一封封亲手交到他手里,他素来有阅后即焚的习惯,梁冀是如?何知晓?
看着梁昀骤变的脸,梁冀缓缓道:“我不仅知晓这些, 我还知晓些尚未发生之事。不过只可惜......记忆中的我知晓的并不太多?。不过便知是一两条若能妥当运用,也?够他们吃一壶。”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梁昀转着手中的扳指,目光沉下?,显然并未全信他的话。
这番话,在世人看来,不亚于鬼神之谈。
梁冀苦笑,自他拾起记忆那一刻始,他不仅不觉欣喜反倒更添绝望。
他渐渐猜测到这辈子?一切转变都是她亲自选择。
她或许与?他一样。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他甚至不敢以?真面目见她。
“我虽年幼,却不敢忘杀父之仇。然凭我一己?之力?对抗魏博难如?登天。大哥,魏博靠着北胡,如?今北胡王庭内斗早已无力?襄助魏博,我们不能继续拖下?去。”
.......
这一夜,梁昀如?往常一般宵旰忧劳。
与?一众部下?商议许久,将?原先的所有作战计划尽数打散,直到夜深才商谈得当,结束了去。
外头天色昏暗,四处静悄悄的可怕,仿佛深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梁昀穿着一身鸦青常服,眉眼笼罩着昏光里的冷意。
他抬起脚往屋内走近时,瞧见屋内仍燃着一盏微弱的灯。
盈时趴在案上,睡得很香,开门声也?未惊醒她。
她沐浴过,屋内潮湿不减,香气难消。空气中隐隐带着她身上惯用的熏香。
丝丝缕缕清甜的气息。
她褪去了外衣,里头仅着单薄的袄裙,将?身段衬的更加婀娜纤细,婴儿般莹润剔透的肌肤,珍珠一般暗中生辉。
二人太久未见。
足足三个月又五日。
因时局动乱,她被迫着承担起了许多?责任。
家中娇儿尚小,又正是调皮的时候,却只能依赖她一人。
显然,自己?既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亦不是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