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昀眸中泛红,眼底隐隐有波澜涌过,他问她:“你是何人?”
“当年?你们这群自诩世?家?出生高高在上的将领,放弃河洛,割让数府,葬送了多少无辜百姓的命!这些年?更是苟延残喘只知晓享受荣华!我甚至无需他们来?使唤,无需金银,自愿替他们卖命!杀干净不忠不义之徒!杀干净背弃国土之徒,你......你们早晚都?会遭报应!”
身后的章平听到她这番胡乱控诉之语,早已忍无可忍,将她堵着嘴押下去。
梁昀坐在交椅上纹丝不动,许久才闭了闭眼眸,道:“继续审,她们究竟是如何入振武范阳的?”
章平心头沉重,道:“是。”
......
梁冀感觉自己?的心脏停顿了几息,刹那?间他又重新听见自己?如鼓点般密集的心脏跳动声。
梁冀知晓,他又回到了那?里,又回到了那?个这些时日无休无止困扰自己?的噩梦里。
乌云深沉,朔风凛冽不见阳光的冬日。
云雾与白雪交织,白茫茫的天地一色。
四处寂静,穆国公府前的马蹄声,打破了府内的静谧。
冰冷的风鼓动他的衣袍,他浑身的血都?凉了。
梦里该是不清晰的,该是一张又一张模糊的人脸,可这里每一张鲜活又明?亮的脸.......这回的梁冀,拼尽全力想?要告诉自己?,不要伤害她了。不要再伤害她了。
梁冀,这是你一直喜欢的爱人,你不能关着她了,不能关着她了。
你放开?她吧。
她会恨你的,她那?样的性子,不会原谅你的,她已经?恨死你了......你与她间再没有可能了。
可眼前一切却好像早已来?不及。
放眼所望之处,密密麻麻的一片丧服。
那?马蹄声终是缓缓停下。另一个他穿着满身狼藉的甲胄,沉重的翻身下马。
战靴踩踏在厚重积雪上,发出清脆声响,脚步却停在影壁前,再不踏入一步。
傅繁被丫头们簇拥着,站的离他远远的,看到他也?不敢上前来?。
韦夫人则是抹着眼泪,看起来?很为这个儿媳的去世?而悲伤。
她的那?个婢女,忽地推开?左右阻拦的人,跑来?他身前,双眸难掩怨恨的看着他:“娘子死了!”
“娘子被你们联起手来?逼死了!三爷你如今可是满意了?”
娘子死了?
娘子死了?
他心下一惊,明?明?只是一个荒诞怪异的梦境,可他听闻她死去的消息浑身难以自持颤抖起来?。
哪怕知晓这只是一个梦,可仍旧无法接受,他想?要上前一步,也?走不得?。
她明?明?活得?好好的......
那?具自己?身体的主人却好似十分冷漠,冷漠的没有一丝情绪。
男人的眉眼深邃锋利,双眸阴沉尤如寒潭。天上的白雪落在他鬓发间,竟像是白了头。
那?是他。
那?是多年?以后的自己?.......
男人听闻阮氏死去的消息,听闻他夫人去了的消息,并没有歇斯底里,痛哭流涕。
梁冀几乎浑身发冷,他亲眼看着那?个未来?的自己?一步步走近棺椁,慢慢垂眼。
不要再过去,她不想?看到你,她早就不想?看到你了。
可梁冀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抬手将棺材打开?。
刹那?间风雪大作。
梁冀终于又看到盈时了。
她乖乖躺在棺材里,面?容清瘦的模样。
明?明?她才只有二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