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缺儿子,游文这么多年来一直表现得不错,早知道何必将游舜这个灾星接回来。

他见游舜还有脸亦步亦趋地跟着虞暨扬,更是怒从中起,其中自然也有做给虞暨扬看的心思在,当即怒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孽子,还不过来跪下!”

虞暨扬挑了挑眉。

管家和一部分帮佣还在大厅战战兢兢地候着,算得上大庭广众之下便要游舜下跪,要是游舜跪了,怕不是一会儿就要请家法,当着他的面打孩子了。

最好再打一顿狠的,生死不论,既消了自己的气,还能将所有惩罚推到游舜一人身上。无非就是明着暗示,他游严述为了赔罪快将儿子打死了,虞总可否消气,只求别再迁怒于游氏了。

但是游舜刚从他床上下来,转头就被命令下跪,这是在埋汰谁?

真是蠢货。

虞暨扬唇角勾着,神色却淡得可以,漠然地看着这场闹剧。

他不动,游舜也不动。

在游严述颇有威严的一番斥骂之下,游舜置若罔闻,别说听话地过去跪着,他连眼神都没掀。

游严述更加怒不可遏,他仿佛气得手指发颤,指着游舜,口中大喊管家,“老张,喊几个人来,把这个孽障按住!闯出这样的大祸,让他跪下给虞总赔罪!”

他怒气填膺,气得胸闷头痛的模样,游文在一旁焦急地扶着,时不时帮腔几声,极其孝顺。游舜站在虞暨扬身后,管家与帮佣忌惮虞家保镖,迟疑着不敢上前,是以一时踌躇不定,又被游严述催促,场面混乱吵闹,虞暨扬被吵得头疼,他眉梢一动,看向自己的保镖队长。

身材极为高壮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沉声道:“安静,游家的家事还请游先生自行解决,别打扰虞总。虞总要离开了,将大门打开,放我们车队进来。”

游严述上前一步,“虞总,犬子犯下如此大错,这......您想要如何处罚他?”

虞暨扬抬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要看游先生怎么想的了,鄙人等着看游氏的诚意。”

两人都是经年的老狐狸,一个故意做出闹剧企图将他的怒火全引到游舜身上,弃子求和。一个好整以暇不接招,表明了商场上见,游氏不大出血是不可能的。

游严述自然明白他话中暗含之意,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着游舜的眼神恨不得带着刀子。

游文还担不起大事,踟躇着不敢说话,步子都钉在了原地,怕引火烧身。

虞暨扬将他们的情态尽收眼底,不期然又想起游舜的神经质得,这位问题更大。

他心中嗤一声,这游家的未来,真是一眼就看到了头。

他不再理会,施施然地抬腿离开。他走几步,背后便响起相应的脚步声,游舜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一路跟他到游家大门之前。

虞暨扬失笑,怎么,睡了一晚,还认主了不成?

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看清之后却眼神一顿年轻人面色苍白,眼尾烧红,脸色带着明显的病态,背却挺得极直,对病痛无动于衷的模样。

是了,小朋友还发着烧。

这样显而易见的病色,游家上下却都视而不见,父亲兄长薄情无义,母亲更是连面都不愿意露

“游舜,别跟着我了。”

背后的脚步声停了,一时间鸦默雀静,似乎被早春之风吹动的枝桠终究放弃了绽放新芽,始于春风,终于寒冬,他沉寂于冰冷的温度之中。

真是个可怜的小朋友,爹不疼娘不爱,流浪狗一样,只可惜不关他的事。

保镖用手虚掩着车门框上方,虞暨扬冷淡地上了车,坐下之后才发现,他正巧能从后视镜中看到孤身孑立的游舜。

一个奇妙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