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护工离开房间之后,整个房间出奇的安静,李庭彦抬起头对陆海明说能不能帮他把床板摇起来,陆海明心里难受,凑近过来扶他。
下午他们还要回局里,陆海明在车上一直沉默不语,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这么多年办案经验积累,有时一个大的突破口就是因为一些小小的奇怪,可今天怪在哪儿?
小叶看他心绪不佳,从衣袋里掏出盒烟递给陆海明,他敞着车窗吞吐烟雾,仔细回忆李庭彦今天的所作所为,好似和前几天一样,但又有哪里不同。
想不通,再掏出新的一根烟,又把烟盒塞到正在开车的小叶口袋里。
回忆着病房里的一切,电光火石间,他仿佛眉心被枪指着,浑身凉透,烟灰掉落手中,他道:“完了。”
寻常被李庭彦搁在枕边的录音笔今天没被放在那儿,他们职业习惯,东西绝不会乱放。
小叶不知所以然。
“你刚刚在楼下说了什么?” 陆海明自然不是在提问,他是在确认什么可能性,“他听到了。”
“谁?”小叶下意识反问,又明白了陆局说的是李庭彦,“这怎么可能。”李庭彦全程在楼上病房啊。
“他有录音笔。” 陆海明捂住了眼睛,那还是他给的,李庭彦当年卧底的很多事情、时间线仍需要梳理。
“他有录音笔怎么了,又不会实时监控….”,小叶想起来刚刚陆海明的动作,忽然明白过来,颈侧鸡皮疙瘩泛起,“您是说是他把录音笔提前放到你衣服里,刚刚故意又让你回去,他再取出来?”
他们的警车停在红绿灯前,即使是绿灯亮起,后面也没人鸣笛,都是绕行驶过。
“快!回去!”
小叶握住方向盘的手在发抖,他犯了大错。
陆海明今天第三次跑进了康复中心,隔着窗,就看着李庭彦还是走前的姿势,只不过左手拿着一只录音笔在耳边听。
他望过来,这是陆海明第二次看见他这样的眼神,空洞、死寂、所有东西都熄灭掉了。
他打开门的手是抖的,耳边是李庭彦醒来第一次发问,他眼框那道黑线就折叠堆积成一条极细密的、彷佛幽黑的边界,颇为瘆人。
“你说池予怎么了?”
李庭彦眼前再次昏迷前的画面与两年昏迷前一致,是周与书在他耳旁大笑着叫嚣是他输了。
陈群万万没想到李庭彦还会回到他手术室里,情况还这么紧急,除颤仪上了好几次,差点儿救不回来。
小叶吓傻了,他在一旁想说什么,陆海明让他闭嘴滚回家。
陆海明就是不想看到这样的隐患发生,可他还是疏忽了,甚至一手造就了这事发生,是太可笑了。
等池彦赶到,他本来就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儿子,现在更是没脸见。
池彦跟着他去了楼梯间,陆海明摸出烟盒,也递给池彦一根,池彦接过去,陆海明圈起手要给他打火。
“不用。”
“擦”的一声,陆海明指间冒出火星,他长吸一口,吞吐出绵长的烟雾。
池彦捏着那根烟,没点,“他现在什么情况?”
陆海明转达医生给他讲的,又吸了口烟,“就看今晚了。”
“孩子,这件事儿是我的错...”
池彦蹲到地上,手里攥着的那根烟变了形,“错的是您吗,您难道瞒得住他一辈子?难道晚几天让他知道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池彦很平静,“如果他问心无愧,他会这样吗?”
陆海明把剩一个尾巴的烟蒂在水泥楼梯上碾灭,火星变成黑烬,半蹲下来扶了扶池彦的肩,他有时甚至不敢直视这孩子,他的五官轮廓身形都像极了二十几年前刚入队的李庭彦,风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