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我心慕你。”楚夭睁眼,面上轻慢尽去,只余近乎虔诚的真心,“我翻你的书,是为了从字里行间拼凑一个你。冢中枯骨又如何?爱人的血肉在我心间生芽,我见枯骨,只觉得白骨中要开出花。千刀万剐,分薄血肉,你会痛吗?你会流泪吗?没能继承人皇氏的传承,却践行着人皇应有的责任。当你为自己取名为‘佑’时,是不是已经找到自己的路,不在意所谓的‘人皇氏天命’了?你居于神座之上,但实际被你奉之为神的,是人。对吗?”

永留民注视楚夭的眼神不再是憎恶,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深入骨髓的恐惧。

楚夭慢条斯理地梳理着一切,那些她从书里看到的,亦或是她从过往感受到的。楚夭不爱看书也不关心世事,但身坠爱河时,“爱人”便是她眼中唯一鲜亮的色彩。

“跟我走,好吗?”楚夭苦苦地哀求着,“哪怕只有这具人俑也好,请不要将姜佑视作应被剔去的残余。让‘姜佑’作为一个人活着。我知道你曾在书封的内侧画过山海的地图,一笔朱批横纵九州四海你定是想要亲身踏足大地,亲眼去见这人间的。”

楚夭迈步,向王座前的君王走去。她伸出手,仰着头,满怀希冀道:“我陪你去,好吗?”

[……]姜佑眼中魂火幽幽,深深地注视着楚夭。

良久,祂道:[不。]

[吾将应子民诉求,离去,换城隍至此。]姜佑的话语残忍且直白,[你现在可以离开。吾令祂们不再对你出手。]

原本死死盯着楚夭的信众再次低头,以此掩盖自己面上近乎失态的惊骇。冥神自升格后从来只制定仪法、回应祈求,但祂从未向信众下达过明确的指令!

“为什么?”楚夭拧眉,她缓缓收回手,却不禁露出几分被刺伤的情态,“你不相信我?”

[邯郸梦枕,华胥酒瓯。人世情爱,过眼云烟尔。]姜佑眼中的魂火明灭不定,祂平静道,[无人能阻吾行于此道,拂雪如此,你亦然。]

姜佑的头颅低了下去,眼眶内的魂火也熄灭了。

楚夭抖了抖嘴唇,一时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