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斧轰然砸落的瞬间,姜严腾空跃起。毛竹在巨斧下四分五裂,少年却如飞鸟般自峡口扑出,似要奔向无垠的天空。
永乐城运河大坝的闸门共有七道,以层层叠叠的堆石坝作为缓冲,峡口两侧的高低落差将近百丈。
神智混沌的阴兵不知停歇,冲出了峡口,瞬间便被万顷江流裹挟卷入其中。而飞鸟一样的少年冲出了水流,却在短暂滞空后气力不继,如断翼的鸟儿般飞速坠落。
姜严最后能做的,只是用最后一丝气力与阿菀调换了身位,让自己垫在了下头。
坠落的那一瞬间,阿菀看见了少年茫然无措的眼,他并未做好身死的准备。毕竟,他才不过十二三岁。
死里逃生的两人自高处坠落,重重跌入若水的下游。
……
姜严以为自己会死。濒死之际,他想的是死期能否宽缓些许,他必须将密信送出。
他重重坠入了冰冷的江河,但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来袭。他朝水底沉去,却有一人抱着他的腋下,不停地将他向上托举。
“哗啦。”破水而出的瞬间,雨丝在眼皮上敲打。姜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看见大坝峡口倾泻而下的水瀑,看见灰雨蒙蒙的天。一双有力地臂膀环着他的腋下,让他的眼耳口鼻正好能浮出水面。不一会儿,他就被人拖上了岸,阿菀气喘吁吁地跪在他身边。
姜严有些懵,犹带婴儿肥的脸颊满是碎石的划痕,他很是不解:“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们居然无事?”
阿菀呕出呛在气管里的水,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她倒出香囊里的内容物,是熟悉的黄纸残渣与燃尽的余灰。
姜严见状,却更加不解:“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符箓?”这样规格的护身符,没点道行的修士可纂不出。
阿菀摇摇头,不愿多言。她掀开姜严残破的布衣,检查少年血肉模糊的脊背。两人眼下还未完全脱险,城内的追兵随时可能追上来。姜严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阿菀挫伤了脚踝。简单检查过姜严的伤势后,阿菀小心翼翼地将姜严背起,一瘸一拐地朝树林深处走去。
“我不能停下……”姜严吐出血沫,勉力调息,但疲惫与伤重还是一点点侵蚀他的理智,“要、要尽快……”
永乐城内已经出现了阴兵,情报拖延一时,便可能让无数人丧命。
“咳……”眼泪夺眶而出,与雨水混在一起,姜严抿唇,不愿承认自己此时无助得像个孩子,“我、不能……”
阿菀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默无言地前行。她没有说任何安慰亦或是规劝的话语,那不过只是白费口舌而已。临行前,阿翁已经为她打好了棺材,缝好了寿衣。而她则取了自己平日里最爱的绢花放在棺里。毕竟她不知道,自己的遗体还能不能回去。
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重如泰山,逾越他们的生命。
嗒,嗒。
突然响起的马蹄声让阿菀心中一惊,她仓皇回首,以为那阴兵又一次捕捉到他们的行迹。却不想蒙蒙烟雨中,一匹缟身朱鬣、神骏非常的马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宛如拨云见日一般,这匹突然出现的骏马有着黄金一般灿烂的眼睛。祂背着行囊,嘴里嚼着苜蓿,灵性的眸子在两个狼狈的人身上来回打量,歪头似是好奇。阿菀环顾四周,没有看见这匹骏马的主人。反倒是白马在灌木丛中来回踩踏了一下,竟是突然伸过头来,往阿菀怀里一拱。
阿菀背着姜严,一时闪躲不急。怀中的香囊被拱了出来,骏马叼着香囊,气哼哼地喷了一口气。
“……马儿。”阿菀心中隐约有个猜测,这个猜测让她顿感心悸。她话语颤抖着,以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希冀祈求一个奇迹:“你、你能帮帮我们吗?”
神骏的白马,又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