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抖得愈发厉害了,岑书只当她是为李霁言伤心,细细安慰:“李公子没准儿同殿下一样,只是被关起来了。”

岑书一语点醒梦中人,赵锦宁猛然抬起脸,神情颇为激动:“你说什么?!”

岑书教这双炯炯泣泪的黑睛盯得有些发毛:“奴婢说,没准李公子同殿下一样...被关起来了...”

“你说的对!”

赵锦宁死死把着岑书胳膊,垂眼缓了口气,还不及开口说,余光瞥到沾在马面裙上的碎纸屑,那点子庆幸又迅速黯淡下去,她嗤嗤一笑:“即使关在密室又如何呢..难不成要把他救出来,再等着他来救?”

“殿下虽难过..可也得顾惜着自己个儿的身子。”她又怒又悲,喜泣交替,情绪起起伏伏又喃喃自语,着实是吓人,岑书怕她是急痛攻心一时迷了本性,急忙将那小团枕头拿过来,扶她躺下:“奴婢...还有万公公...常记溪...颂茴...我们会一直一直护着殿下的。”

岑书轻声细语拍着她:“殿下累了,睡一会儿吧,奴婢在这里守着您。”

赵锦宁心力交瘁,存着想一睡不醒的逃避心思阖上眼,谁知,竟真睡着了。

见她呼吸匀称,岑书忙不迭取来薄被盖到她身上,一抬眼,只见那婢子端着药进来,她快步走上前,挡在门前,低声道:“殿下睡着了,等醒了再喝罢。”

婢女疑惑,午膳还没用,怎么睡了?

顺着门缝一望,见满地狼藉,心下了然,默默退下。

赵锦宁这一睡,睡到了渐上黑影。

岑书坐在脚踏绣那只未绣完的狸奴,暮色四合,阁内不曾点灯,她瞅得眼睛疼,捂着脖子一抬头,正对上赵锦宁凝瞩不转的黑眸子,她不喜不悲,眼瞳像两颗黑琉璃珠子,漂亮的没有生气儿。岑书心内凄惶,站起身小心翼翼唤了声殿下,强扯出个笑脸:“什么时候醒的?可饿了?”

赵锦宁没答言,由岑书搀着坐起来,穿好鞋。

岑书扶她下地时,突然听她开口:“岑书,你怕死吗?”

岑书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再看她面无表情,眼中一丝情绪都不见,更觉不祥,忙忙岔开话茬:“膳房熬了养心粥,奴婢服侍您梳洗了,喝一碗罢。”

她只是望她,又问了一遍:“岑书,你怕死吗?”

岑书快要哭了,皱着鼻子努力将泪憋回去:“奴婢不怕,不管殿下做什么奴婢都陪着您...”

“只是您...不看别的,也要看在腹中小公子的份儿上好好的...”

赵锦宁脸上终于多了丝微笑,她说:“不怕就好。”

又说:“我觉得身上凉津津、黏腻腻的,先沐浴再吃粥罢。”

岑书见她不再说不吉利的话,暗暗松了口气,一连迭声应好,忙扶她走下脚踏,“浴房有预备的热水,奴婢陪您去沐浴。”

她没入浴桶泡着,岑书到屏风外收拾褪下来的衣裙,蓦地惊呼一声:“这还了得!”

赵锦宁听见,问:“怎么了?”

岑书将带血的亵裤匆匆卷起来,硬忍着喉中颤意,遮掩道:“奴婢不小心把衫子上的玉扣拽掉了...”

她不敢教公主知晓,怕再多添难过。

用过饭,太医照例来请平安脉。

林太医诊了半晌,退出阁外方道:“殿下...肝郁气滞,气虚血亏,若不调治,长此以往病邪侵扰,不说胎儿,只怕自身也...”林太医一脸沉重的顿住了口,岑书心知事态严重,纵使那俩婢子在跟前儿,也将公主见红的事告知了林太医。

众人听了皆惊,林太医一面叮嘱岑书要多开解公主,一面忙忙地写方研药,而俩婢子互视一眼,悄悄把今日所见所闻通通记录成信,飞鸽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