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用午饭?”是常记溪的声音。
岑书道:“没呢,你这会子怎么来了?有什么要事?”
常记溪将手中信件递给岑书,笑吟吟道:“有殿下一封信。”
岑书见常记溪鼻尖冻得红红的,嗔道:“这点小事儿,不管叫个谁送来也罢了,司正忙得四脚朝天,你一趟趟往后院跑,不说帮衬着点儿,倒闲的有空打牙?”
常记溪清楚,她是心疼他大冷天跑前跑后,即便挨呲儿心里也美滋滋的,他满口应承着说是,又从袖内掏出个小瓷瓶,“这是獾子油,你留着抹手。”
岑书前两天煮茶,洗了手未及擦,从茶房端着回暖阁,手就冻出冻疮了。不想他心细瞧见了,可她看他的手又红又肿,料是常常外出办事的缘故,比她更需要,便不接:“我用不上这个,你留着吧。”
“禾兴风烈,下刀子似得,粘皮就破,我皮糙肉厚,能抗能造,你细皮嫩肉的,怎经得。”常记溪塞到她手里,不等她再推让,一溜烟儿走了。
岑书无奈又满心欢喜,细细揣到袖内,拿着信回了屋。
赵锦宁觑了眼难掩萌动春心的岑书,接过信封,垂眸一看,竟是嫤音的信。
金陵禾兴相隔万里,距上次两人互通书信已近大半年了。
她搁下小手炉拆信,几页过目,她缓缓垂下捏着信纸的手,蹙着眉寻思了片刻,转脸看向座钟,时辰尚早,料饭口当头,他应当不忙,于是吩咐道:“教翔云去衙门请驸马,说我有事,务必要回。”
岑书疾忙谴人去二门上传话,回来见公主面色沉沉,倒了盏茶奉上,“殿下别急,翔云去请了,驸马不多时便回。”
赵锦宁端起盖碗,呷了口茶,悠悠叹息,目光游离暖阁一圈儿,最后定在岑书脸上,“同常记溪到哪步了?”
岑书闻听登时连腮带耳唰的一下通红,偷眼瞧公主神情静穆,不由一凛。
宫中常有宫女太监交好结为对食,彼此慰籍打发深宫寂寞,主子们大都睁一只眼闭一眼。可也有前朝士大夫弹劾,‘秽乱宫闱,有伤风化’。
想公主冰玉般的人儿,洁净无暇,一向严于律己,规矩严苛。定是见不得此等私相授受,暗中厮混的行径。
岑书一面想,一面扑通跪下,支支吾吾道:“奴婢同常记溪虽相熟...却并不是那种关系...”
赵锦宁教她起来说话,又问:“你对他是男女之情?”
岑书刚站直的身子一下又弯了,脸红到脖子,脑袋垂地低低的,眼盯鞋尖,嗫嚅半天奴婢奴婢,最后声如蚊呐嗯了一声。
“可他是个阉人...”她陷的太深,赵锦宁也不再委婉,把话说透:“这辈子都无法建功立业。”
“不光不能封妻荫子,就连最起码的生儿育女都做不到。”
“他待你的情,有你待他多吗?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不顾世人眼光跟着他。”
“你们的感情,足以支撑你去度过那遭人白眼,老无所依的经年累月吗?”
公主轻声细语,每个字滚进心头,都如擂鼓,咚咚作响,搅得岑书酸涩难忍,她慢慢白了脸,摇了摇头:“殿下...奴婢...从未想过以后,奴婢不知道。”
赵锦宁见她听到心里,语重心长道:“居家过日子,感情好比是茶,它能调剂滋味,却不是必须品。”
“供女儿走的路太窄,行差踏错,后悔不迭,下去好好想想罢。”
她望着岑书灰溜溜的背影,半覆茶盖,慢饮了口茶,长舒一口气。
这些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的。
忽有婢女在外通传,驸马来了。
门吱呀推开,李偃一身寒气迈步进来,眼神儿捕到她,上下撒目。她斜靠引枕炕上坐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