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来直去,倒像是有几分真心为他着想。李偃将素手包进掌心,细细地去摩挲纤柔的指,圆滑的甲,“竟还是我的过失,劳公主替我操心了。”
“那...真是夫君做的?”
“这可是没有的事,公主把我想的也太能耐了!”他笑了笑,曼声道,“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既没有三头六臂,也不会腾云驾雾,如何能伸到千里之外的京城行凶?”
赵锦宁听了,暗暗来气。他逼她坦诚以待,自己却云山雾绕,不肯交个实底。
她抽出手来,端起斗彩三秋盖碗,轻轻抿了口,微苦带甘的菊花茶入喉进肚,却是不能降火。她越想越气,扬声唤了岑书:“沏盏云雾茶来。”
岑书领命,要走时,却被驸马唤住:“还是倒盏莲子茶吧。”
他全然不顾她渐渐愠上眉眼的脸色,有条不紊道:“云雾茶性凉,你身子弱,晚间不宜饮用。”
他就是故意的!
若真发作起来,岂不是让他得了意!
赵锦宁拢起手指,攥到掌心死死掐着,按捺下脾气,冲等她发话的岑书道:“去罢。”
一盏莲子茶喝罢,李偃见她稍稍平缓,继续接着方才话茬说:“那老货管天管地,走了也好,你也能松乏松乏。”
“无规律不成方圆,小树不修不直溜。若没有她们,府中上下不能如此严谨。”她漠视他的好意,秀目含着几分倔强光亮,“张嬷嬷走了,还有孙嬷嬷呢...”
又意有所指道:“孙嬷嬷无儿无女,不受儿女牵累,可以安安份份待在府中养老。”
“这话倒是,”李偃揣着明白装糊涂,附和着她说,“我与公主的想头是一样的。”
“那既是受皇命来的,要走看来也不能含糊。”
“是呢,必得谴几个能干得力的人护送。”赵锦宁似笑非笑道,“我正想着问夫君借几个人使使呢。”
“我这里只有个承瑜,”李偃笑:“公主手下那么多能兵巧将,怎巴巴地想起问我借人来了?”
她轻轻嗤道:“锦宁愚钝,不及夫君会调理,手下都是个粗笨人,百个也不及承瑜一个啊。”
李偃垂头吃茶,不声不响饮净,方抬眸看她:“既如此,我荐个人给你如何?”
“谁?”话一脱口,她猛然省悟...
果不其然,李偃微笑着说出那两个当头棒喝的字:“鹣鲽。”
赵锦宁望着他阒黑沉寂的眼,只觉有双无形大手,奋力扒开了她的胸腔,伸进内里,翻搅她的肚肠,将那些隐秘心思抖落了个干净。
原来,他全知道。
知道她顾忌皇帝不肯处置鹣鲽,知道她在留退路。
所以借用张嬷嬷的事,逼她来打发鹣鲽。
李偃无视她的犹豫与畏惧,轻轻唤了她一声:“锦宁。”
不是连名带姓、不是公主、不是夫人、不是耳鬓厮磨的昵称。
是抛却所有身份之外的称呼。
郑重其辞而又柔情密意。
他头一回这样唤她,赵锦宁心里发慌,思绪杂乱,非常的不安。
李偃见她木木的,捉住她微微泛凉的手,紧紧握到掌心安抚,款款深深凝视,“我才是你的依仗。”
上辈子,他看不得她的眼泪,处治了鹣鲽。而现在,他就是要她亲自去斩断一切可回头的路,孤立无援。
“旁人...都是靠不住的,”他语重心长,步步紧逼:“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所考虑的,全是以你为主。”
“让鹣鲽回京,那便是上上策。”
“如何?”
又是这样,仿若从他给她玉佩那刻起,所有选择都变得被迫。
他看她看的太准、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