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凛,不禁想起,公主困于冷宫多年,仍旧浴火而生。
斗霜傲雪,百折难屈。
万诚不由深感,小小禾兴又岂能久困凤凰?
他甘愿追随,为主赴汤蹈火,拱手答道:“小人以为,不敬当诛!”
“如何诛之?”
“剑在殿下手中。”
说着他屈膝一拜,“皇权为剑,小人为柄,全凭殿下处决。”
他披露肝胆,赵锦宁有了几分把握,抬手示意万诚起身,破釜一试:“司正忠诚待我,我亦不相瞒。”
“司正可知鹣鲽是谁的人?”
万诚一诧,随即领会:“莫非...皇上?”
赵锦宁点点头,“驸马与我龃龉,皆因此人。”
“那此人万万留不得...”万诚忖了忖,将心中顾虑和盘托出,“皇上提防驸马,府内定不止鹣鲽...倘或料理不当,您与皇上恐生嫌隙。”
“司正所言极是。”
堂内光线顷刻一黯,赵锦宁轻移莲步,踱至青铜朱雀灯架前,拿起小银剪子,修剪烛芯。
长捻一断,火焰拔高,光辉如旧。她转过脸,凝眸看向万诚:“我的处境,就如灯中之芯。”
倘或公主是芯,那驸马便是烛,设若芯燃不了烛...万诚明白,却也不得不浮言安慰:“殿下万万宽心,皇上与您乃是手足。”
“皇兄不信任我,驸马也防备我,”她缓缓扫视厅堂,唇边露出一丝凄然微笑,“偌大公主府,我却寸步难行。”
万诚见她眼泛泪光,满是悲戚之态,忙赤胆忠心的表道:“殿下安心,小人誓死也要为您扫清阻碍!”
“那就全仰仗司正,”赵锦宁颔首致意。
她又将纳妾原委去其糟粕说与万诚,他听了沉吟片刻,作揖道:“此事交于小人,殿下不必深忧。”
“时辰不早,殿下安歇,小人先退下了。”
赵锦宁唤了岑书:“送送司正。”
门帘一阖,堂上徒留她一人,她扬指轻轻拂去眼尾泪痕,复又走到灯前,拿起银剪子将灯芯泯灭在蜡油中,轻轻一笑。
她才不做灯芯。
戌时一刻,张嬷嬷准点来上房询问:“殿下,可召驸马?”
赵锦宁坐在妆台前晾发,手持和田玉滚轮在颊腮上轻轻揉捻,闻言便望向铜镜,对身后岑书道:“不宣。”
连着两晚没睡好,妆粉一卸,眼下青痕着实明显。她看着镜中自己,微微叹了口气,置下玉轮,朝床榻走,吩咐道:“去灌个汤婆子罢。”
不然半夜老是被冻醒。
刚躺下,阁外突然传来张嬷嬷的声音:“哎呦,驸马爷,殿下歇息了,您请回罢。”
她睁着眼睛听外面动静,半晌都没听到李偃的声音,心中疑惑,撑起胳膊,撩开帐幔向外看。
隔着一架春日海棠图屏风,怎么瞧也瞧不到门外景象,她便唤了岑书进来:“驸马来过了?”
“是的,”岑书隔帐回道,“张嬷嬷挡回去了,驸马...”一想方才驸马临走前那黑成锅底的俊脸,她不禁瑟缩了下肩头,“脸色不大好看。”
赵锦宁哦了声:“下去罢。”
岑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仍盯着帐角葫芦形镂空熏炉纳闷,张嬷嬷一拦就走了,怎么这样痛快?
百思难解,她将足心热滚滚的汤婆子踢出锦被,翻身面朝床里索然睡去。
夜半子时,赵锦宁迷迷糊糊挪蹭冻得冰凉的脚,够了半晌终于触及温热,想将汤婆子勾进被窝,却纹丝未动。
焦躁的她,醒了大半,再去感受,瞬间警醒,哪里是汤婆子,分明是一只手!下意识缩回被内,急睁开眼,黢黑一片,什么也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