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上齐,赵锦宁移步桌前,问:“驸马呢?”

公主自书房回来,再到驸马摔帘而去,岑书尽知,料想夫妇两人起了龃龉。见她不动筷箸又问起,不由诧异:“公主要同驸马一起用膳吗?”

“去请,”赵锦宁忖了忖,又道:“你亲自去。”

少时,岑书独自进门,“驸马说有事,不能陪殿下用饭,还说...”

“还说什么?”

“驸马说...公主盛情,却之不恭,鹣鲽服侍的很好...”岑书吞吞吐吐,边回边瞄着公主脸色,见她面不改容才将话说完,“日后就留在外书房伺候了...”

“哦...”赵锦宁提起筷箸,去挟盘中红烧小排,挑了块连着脆骨的瘦肉,嚼得嘎嘣直响,左腮发酸才咽下。

就着气吃,没几筷子便饱了,她撂下银筷,凝思半晌,细心搜求,方顿悟过来,这是李知行设的局。

他最是睚眦必报,自己惹恼了他,所以他故意用鹣鲽以牙还牙气她!

她才不上当,这般想着,肝火暗消,复又提起筷箸,细嚼慢咽。

吃了个六七分饱,她才停筷。

盥洗完,不多时,张嬷嬷照例来问询是否召驸马共寝。

赵锦宁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温和的自己,对岑书道:“宣。”

她又不气,自然要宣。

长发干透,赵锦宁换过寝衣,上榻躺好,岑书散下帐幔,听她吩咐道:“把灯也灭了。”

岑书踌躇不前,“殿下,不是...”

“驸马不来。”

她慢悠悠的声气,隔帐打断了岑书的话。

果然,没一会儿,传召的婢女从前院回来禀道驸马已经安置,请殿下也早些安寝。

赵锦宁轻轻嫚笑一声,拥着秀被,闭目而眠。

谁知睡到下半夜,朦朦胧胧醒来,伸出被外的双足冻得冰凉,她忙缩回被内,再睡,却翻来覆去的难以入寐。

她有踢被子的坏习惯,细想成亲以来,夜里竟从未醒过...

翻过身,看向另一只空枕。

帐内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她伸手向外摸索,触及凉滑缎面,脑中忽然浮现起李知行躺在枕上的样子。

性子恣情,睡姿却很板正,规矩的她都不知,他是不是真睡着了。

或许,他是等她睡着了才睡。

若不然,怎么能给她盖被子呢。

此时,他睡着了吗?是一个人睡的吗?

书房内,熟睡的李偃莫名打了个寒噤,他向来觉浅,半梦半醒间下意识伸手朝床内捞人,掖被子。

摸索半晌,扑了空,他睁眼醒来,望着头顶淡青纱帐,方忆起今晚他宿在书房了。

他翻身面向床内,阖上眼满脑子都是赵锦宁。

守夜的岑书呆头呆脑,未必有心起夜给她盖被。下半夜凉,本就体寒,脚再伸外面,定得害病。

李偃忽从床上坐起,披衣靸鞋,脚步匆匆走向房门,推开门,吱呀一声,倒把神魂震回体内,他驻足,两眼失神的望着黑黢黢的门外,愣怔片刻,不由抬手捂向平稳跳动的胸口,轻轻扯扯嘴角,苦笑喃喃:“这是在做什么呢。”

数着时辰等天亮,对两人来说,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

第0110章 夜深露重,夫君怎么回来了?

短短两日,公主与驸马夫妻不合的消息不胫而走,阖府上下无人不知。

十八日晚,万诚携着置买花木的单子来上房请安,呈报完毕,却不曾告退。赵锦宁见他似乎有话说,便屏退左右,“司正有话不妨直言。”

万诚躬身复又往前行了几步,禀道:“今日,有司衙门来人将驸马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