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小年儿二十三---糖瓜粘嘞嗳---”

颂茴年纪小,性子活泛,最喜热闹,听着外头熙熙攘攘,心早就飞出去了,因和公主同乘在车内,忌惮着规矩也不敢太放肆,只不住朝舆窗外张望,满脸向往,“原来禾兴二十三是小年儿”转首看向端坐的公主,神采奕奕道:“殿下,您吃过糖瓜吗?”

“我一向不爱吃甜食。”

赵锦宁轻轻掀起绵帘一缝儿,隔着纱窗往外瞧了瞧,只见街面干净整洁,路人衣着体面,道旁茶肆、酒楼、布行等商铺星罗棋布,应有尽有,虽比不过京城和南京,但也比她想象中的禾兴要繁荣兴旺。

百姓能安居,她心中也自是开怀。

这一路长途跋涉的艰辛与忐忑,在此刻尽数消散。

她释怀一笑,柔软目光似溶溶春风,脉脉瞥向颂茴,语气破为宠溺:“你要是不嫌累,让翔云陪你下去顽顽逛逛再回府。”

翔云机灵,做事谨慎细心,这次来禾兴,李偃便教他跟着一道儿来了。

颂茴受宠若惊道: “奴婢先服侍殿下回府,日后有空闲儿再出来逛。”

赵锦宁喜她知进退,也不再勉强,隔着一层纱幔朝舆窗外唤了一声:“夫君。”

李偃在外闻声,略略俯身往舆窗靠拢,问:“何事?”

“今日是小年,”她细声细语的嘱托,“夫君替我采买一些糖瓜、关东糖罢。”

李偃知悉她这是要买来赏人的,不由戏谑道:“公主圣德怜下,只念着府上内臣,却不想臣这一路晓行夜宿,劳累奔波多日还尚未喘息,公主当真要厚此薄彼到如此吗?”

男人若是斤斤计较起来,心眼也不比针眼大多少,这语气拈酸的直倒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赵锦宁少不得好言抚慰,含笑道:“是我思虑不周。”又高高给他戴上一顶高帽,夸耀道:“驸马劲骨丰肌,降龙伏虎也不在话下。”

李偃自是品度出她奉承下的暗讽,轻轻啧了一声,嗤道:“臣不过一介武夫,实不敢领受公主谬赞,”遂勒马吩咐翔云去置办灶糖。

就在一递一句的交谈间,公主府的琉璃瓦与屋脊吻兽在煌煌日光下已显露出赫赫辉煌轮廓。

马车拐进长定街,坐北朝南的偌大府邸才彻底倾进眼帘。

一左一右两只汉白玉镇宅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坐在五间朱红大门前,中门之上高悬大匾,正是金漆所书“公主府”三字。

这匾上字迹风神洒落,极为苍劲多姿。

赵锦宁觉得十分眼熟,思衬片刻,方想起来,这好似是李偃的字...

她移目看向随行在侧的男人,艳阳映韶华,光采鲜明,极为耀眼张扬,果然是锋芒毕露,字如其人啊。

不得不说,他是有恃才傲物资质的,即便骄矜自傲些,好像也并不令人厌烦。

“下车罢。”

李偃兀然出声,打断了赵锦宁的思绪万千,回过神来才发觉马车已经停在了仪门。

颂茴拿起银貂披风为她穿戴好,一面奉上铜丝精巧捧炉,一面掀开厚厚车帘。

她款款移步,将将从车内露出身形,就听得一句齐崭崭的话语。

“恭迎殿下回府!”

展眸一瞧,仪门前泱泱跪了一溜儿宫婢与内侍,个个脸上都带着恭敬喜悦的神色。

看着熟面孔,赵锦宁不禁红了眼圈,朝带头下跪的岑书与万诚柔柔一笑,曼声道:“都起身罢。”

李偃很是看不惯她对旁人施以柔情辞色,心下陡生不快,擎起手臂催促道:“外面风大,有话回屋说。”

赵锦宁道声好,抬手扶着他胳膊,慢慢从车上走下来。

万诚忙挥手示意抬轿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