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柘连连应是,正要起身,又被皇帝叫住:“拟旨让内阁也派个人去,好好肃清下应天官场!”

王柘偷偷窥一眼怒容满脸的皇帝,心内暗忖,皇帝这是对他对东厂乃至整个司礼监都心存芥蒂了...

不敢再有耽误,王柘回到司礼监,掂斤播两的从长计较一番,认为李偃手中攥着把柄,既没上疏皇帝必定有所图,所以修书一封给吴佺,让他们安抚好这个火药桶,不日另有钦差到南京,万万小心应对。

不日信至南京,张祁、吴佺与祝经业三人正聚在一处商量对策。

吴佺从随从手里接过信件,便谴人下去,拆了信封,逐一细看。

坐在旁边椅上的张祁与祝经业两人见他看完信沉吟半晌不搭腔,心情更加错综复杂,焦急问道:“内相怎么说?”

吴佺将信递给两人:“你们看看。”

两人看完,互视一眼,张祁开口道:“钦差事小,往年也不是没来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应付应付就完了,只是这李偃...”说着他看向吴佺,“此人不简单啊,先是从军,后又娶了长公主,这又查到漕船,既不是拿你我的人头去皇上跟前邀功请赏,那他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图谋?”

吴佺冷哼一声:“管他呢,要我说,趁他如今尚在金陵,倒不如,”他以手作刀往脖前一横,“一了百了!”

张祁颇为看不上这匹夫之勇,嗤道:“你这法子听着可行,实际呢,”他转顾祝经业,“你说。”

一提起这个,祝经业就气愤填膺,忿忿伸出三根手指头:“我花了三万两,请来一帮数一数二的高手都不顶用!”

那天早晨,祝家院墙内二十多个黑衣人尸体并排躺在哪里,属实没把上夜小厮吓死。

“那厮有锦衣卫护驾,”张祁逐一分析弊害,“更有个长公主这尊大佛镇着,那可是圣上亲妹!若是闹大了...你我有几个脑袋可掉?”

吴佺接话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张祁端起盖碗,呷了口茶,“依我说,就约他出来,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那岂不是让这厮牵着鼻子走了?”

“吴老弟,你我早就被人牵鼻子走了,”张祁冷笑道:“我说你们两个,那些东西不掘地三尺藏起来,就白白放在明面上,想不让人拿住都难!”

“谁能想到!”吴佺吹胡子瞪眼:“真他娘的晦气,英明一世反倒落在个黄毛小儿手里!”

两人一声一递说了半天,祝经业一直没插言,吴佺看他一眼:“你也赞成约李偃和谈?”

一开始,祝经业并没想到李偃是冲私盐一事来的,还只当两人有仇,他故意寻衅,现在详情已知,他反倒没那么心急如焚了,横竖大家脑袋都栓在一根裤腰带上,要死一起死,“我看啊,免得夜长梦多,就今晚吧,到我那酒楼。”

商议定后,由祝经业到李家下帖子,谁知李偃却不买账,让翔云辞了:“近日暴雨,家中房顶失修,我家大爷正监督工人修葺,不得闲儿。”

祝经业听了大骂回话小厮:“放你妈的屁,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暴雨!”

又是几日后,李偃站在内院仰脸看新修葺好的屋顶,指着那一排瓦片,道:“新补的瓦和旧瓦颜色不一,不大好看,要不然都换了?”

“新瓦也会变旧瓦,”赵锦宁垫起脚,也扬颈去看,“我瞧着挺好的啊。”

“不然请瓦匠搀上金粉重新打些新瓦,一溜铺上去,又气派又经用,你觉得怎样?”

“铺张浪费,”赵锦宁斜他一眼,扭头往屋内走:“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李偃亦步亦趋随在她身后,解说道:“汉武帝还曾言要造金屋给陈阿娇,我只用金粉铸瓦已经是简之又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