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程靖夕叫我,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微弱,满头的汗水淋湿了额发,苍白得无血色的脸上却绽放着笑容。他就那样笑着说:“我没事的。”
他很少笑,每一次他的笑容总会叫我心生欢喜,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笑容,能令我这样绝望。我终于知道,每一次,他看着我身处险境时那种生不如死的心情了。
在我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的身子晃了晃,倒向一地的玻璃渣上。
“不!”我声嘶力竭地尖叫,匍匐到他身边。我全身都在发抖,手悬在他身上也不敢去挪动他,生怕自己的任何动作会弄伤他。
那四人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我就一直趴在程靖夕身边,一边哭一边用手拨开他周遭的碎玻璃。我的手被碎玻璃划破了好多道口子,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痛,仿佛那不是我的手一般。我唯一能感觉到的痛楚是来自胸口的,绞痛得我无法呼吸。我不知道在这里逗留了多久,除了我们,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出现过,甚至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后来听到了吵杂的人声,我一抬头,就看见赶来的袁北辙和其他人。我一看到他们就哭得更伤心,我拉着袁北辙的手说:“他流了好多血,阿辙,你救救他,我求你……”
袁北辙拍拍我的手,说:“放心,宋小姐,你的手……”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才看见我的双手满是伤痕,正汩汩流着血。
我缩回手,往衣服上随意擦了擦,说:“我没事,快送程靖夕去医院,他们让他从玻璃上……”
我望着那道鲜血凝结的玻璃路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这时,身后的盛嘉言握紧了拳头,暗暗骂了声,说:“那帮浑蛋!”
程靖夕被送到医院后,被直接推进了急救室。我在外面等着,双手在胸前交握,焦急地徘徊。袁北辙让我去处理伤口,我也不愿离开。我怕我一离开了,那盏急救灯就灭了。我让袁北辙帮我拿来纱布和碘酒,自己在急救室外的走廊里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大约是伤口太深,过了那么久的时间,我手上的伤口还不见凝痂,血水又湿透了纱布。可这跟程靖夕的伤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宣告道:“患者情况没什么大碍,过一会你们就可以去看看他。”
我看见医生端出来的盘子里,都是从程靖夕身上取出来的玻璃碴,跟红宝石一样鲜红。
之后,大家都迅速地跑进病房看程靖夕。只有我站在原地,怎么也走不动一步。我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抽搐,我知道自己在害怕,怕看到程靖夕伤痕累累的样子。
我在走廊外坐着,有人在我身边来回走动。袁北辙和盛嘉言也来和我说过几句话,我心不在焉地回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后来夜深了,走廊的感应灯灭了下去,我才仿佛从梦游中惊醒,扶着膝盖站起来,进房去看程靖夕。
他的病房里没有人在,唯一的光亮是来自他身边的仪器。我看到他缠满纱布的身体,心痛如绞,鼻子忍不住发酸。我不停地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哭。
我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他,我小心翼翼地将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他似乎感应到了,我掌心下的大手微微动了一下,接着他缓缓睁开了眼。
他看着我,苍白的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他寡言好静,和他在一起时,他总是这样。长时间安静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每次他这样看着我时,我总会觉得时间流淌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甚至感到莫名的心安。别的情侣在一起时都会觉得时间不够用,我却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异常缓慢,好像恍然间就已是百年。
良久,他突然开口,说:“小初,我痛。”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