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礼炮声很大,可我还是听见了。

他说:“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比他先找到你。”

隔着车窗的烟雾突然变得很浓厚,我什么都看不清。直到车重新开动了一段距离,离那个路口已有三条街那么远,我才恍然发现,致使我看不清的不是烟雾,而是泪水。

我睁大眼,打开车窗,让那些泪水被风吹干,然后我转过头,说:“阮文毓,我们结婚吧。”

他没有像三年前我说要和他在一起时那样惊讶,他只是异常平静地点点头,侧头对我说:“好。”

我看着他年轻好看的侧脸,心想我真是罪无可恕。

回去后的第二天我接到秦叔叔的电话,他说程靖夕答应宽限他两个月的时间,让他的鱼苗长成卖出后再搬走,并且不需要他支付赔偿金。我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想起在度假山庄刚见到程靖夕的那天,他抗拒我,推开我,要将我作为一个陌生人对待。可最后,他到底还是帮了我这个忙。

我想我们之间大抵只能用歌里唱的那样来形容,谁爱上谁是谁的错,谁爱上谁又是谁的祸。

之后我就一直忙着工作的事,花店老板是植物学院的退休老教授,为人厚道,不仅没接受我的请辞,还让我在伤好以前只负责当收银,送花和其他工作他亲自出马。他话是这么说,可当我拆石膏后,他仍是让我负责管账,不让我做体力活。弄得我非常愧疚,总觉得自己占了他的便宜。我这人最怕占人便宜,别人觉得没什么,我却会终日惦记在心上。

我将我这个想法告诉阮文毓,他说:“不如婚礼上用的所有花,就在你们花店订吧。”

我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回去同花老板一商量,他欣然同意。当然了,我并没有告诉他,订的花是用在我的婚礼上。

“婚礼”这两个字,仿佛是一件陌生的东西突然呈现在你眼前,逼着你去熟悉。心中有些莫名的抗拒,大概还是因为这场婚礼本来就不是为爱而举行吧。婚期定在三个月后,婚礼全权由阮文毓负责,我跟阮文毓说婚礼一切从简,他说正有此意,租了个远离市区的小教堂,而我这边的亲友,仅有苏荷、兰西,还有王阿姨。

为了这事,我特意去王阿姨工作的医院找她,却扑了个空。她的同事告诉我,她去年退休后就跟着一支医疗救助队周游全国,哪里需要救助,他们就去哪里。同事也劝她那么大年纪了别凑热闹,给那些身强体健的年轻人去做慈善,可王阿姨却坚持,说是除了做善事积福,她还可以走自己走丢的亲人。

我心里一阵难过,我知道她要找的那个亲人就是我。我当即就拨了个电话给她,却不在服务区。她的同事告诉我,王阿姨找人经常会去些偏僻的地方,所以手机经常收不到信号,不过每个月她都会和他们联络一次。我把我的新手机号留给了王阿姨的同事,希望他们可以帮我转告消息,别让王阿姨担心我的下落。

出了医院大门后,我就蹲在地上哭。因为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很没用,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自己任性妄为,我总以为我的不解释是不用给他人添麻烦,却没想到这样做反而给身边的人带来更多的困扰。

我死死咬着唇,哭得浑然忘我,旁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将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我就看到了程靖夕,柳飘飘推着他,袁北辙撑着伞走在他们后头,三人脸上都挂着或浓或淡的笑,朝我隔壁的那栋医院大楼走去,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

我顿时感到一股积蓄已久的悲怆直冲脑门,一口气没提上来,咳了半天。

阮文毓的电话响了好久我才接起。

他说:“你哭了?”

我立马敷衍道:“不是,刚喝奶茶喝太快了,一下呛到了,声音听起来才有点浓重的鼻音。”

他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