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终究是低估了闻澜。
闻澜在茶水间打她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但他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他以为受了这等侮辱,她定会离开公司,他心烦意乱了一夜,第二天看见她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室时,心中烦躁的火焰渐渐熄灭了。
她还在,那就好。
他知道公司许多人为了讨好闻澜,明里暗里都欺负她。每当他淡淡提起,闻澜总会呛他一句:“我不过是为你打抱不平,宋亦夫的女儿,这点惩罚不算什么。”
他头一次对闻澜发火:“我的事,你并没有资格插手。”
女人对待威胁自己感情的的第六感,总是这样准。
闻澜大约是早就察觉到了他对宋初慈的不同,于是变本加厉起来。最后,竟将她推至虎口,他得知消息赶去时,她已经吓坏了。他把她拥在怀里,她紧紧攀着他,一直在发抖。
她脸上被玻璃划破,流了很多血。
那一刻,他是她在茫茫大千世界里,唯一的倚靠。
那一刻,他宁愿相信她是真的因为喜欢他才一直坚持到现在,为他涉虎口。他叫她“小初”,他从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叫她,这个只属于他的称呼。
她吻上他的唇时,他的脑子像炸开了一般。
他没有同其他女人这样亲密过,这是他的初吻。
他从不知接吻的滋味是这样美妙缠绵。他凭着本能加深了那个吻,像个久旱逢甘雨的旅者。
很久以后,程靖夕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他若早知道,她掀起的波澜会颠覆他整个人生,他还会在最开始将计就计,任由她靠近他的心,成为他的软肋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想,他大约很早就爱上了她。他的心,不知在何年何月何地,遗失在她的心。
他自己没有发现,也没叫任何人发现。
爱上仇人的女儿,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悲剧。
他放不下跟随他多年的仇恨,更放不下她。
他同她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内,她从未跟他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瞒着他,或许只是因为这一切只是一个阴谋,她其实并不爱他,她随时做好了离他而去的准备,只要宋亦夫一声令下。
所有深爱,不过都是假意迎合。她同他亲密之时,心中或许是在想着如何麻痹他的思想,在他最无防备的时候,给予他最致命的一击。
每每想到这里,他痛苦得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他心上画上一道道血痕,他在心中呐喊着痛。
他其实给过她机会,如果她愿意同他说实话。
可她没有,他在心里煎熬窝火,越来越觉得她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当他发现李威旭背地里对他做的小动作后,他既愤怒,又害怕。因为这意味着,最后一刻就要来临。
如果最终她要离开他,他宁愿自己先动手,这是他的自尊和骄傲。
他加快速度将李威旭和宋亦夫的犯罪证据送上了检察院。
果然,她开口同他摊牌了。
她一直在为宋亦夫求情,却绝口不提她爱他。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消耗殆尽。他心如刀绞,他很想问她,在她心中,是将他置于何地?
他气的并不是她是宋亦夫的女儿这件事,也不是气她欺瞒他,他是在气自己,就算知道她的所有深情都是阴谋诡计,而他还是深陷了进去,那是一种既痛心又绝望的气愤。
他没有爱过人,他不知道原来爱和恨从来都是一体相随。
爱一个人很容易,恨一个人也很容易,但若这两者都是同一个人,那么便不是件容易事。
他将她锁在书房。
他怕她会为了宋亦夫做傻事,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潜意识还支使着自己,保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