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看见她时,她的脸色并不好看,略微有些苍白。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很想埋在她怀里痛哭一阵。就像女儿跟妈妈那样,可是我看到她的神色,到了眼眶的眼泪又生生逼了回去。

我笑着抱了抱她:“王阿姨,欢迎回来。”

她怜爱地拍拍我的脸,和程靖夕对视了眼,微微颔了颔首。

王阿姨离开福川前卖掉了自己的房子,所以,她这次回来跟我们住在一起。那天晚上,我跟她谈了很久,说了这几年发生的每一件事,我发现我在说这些时,几次都哽咽得说不下去。我发现即使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管兰西到了哪里,不去墓地看一眼苏荷,我刻意地逃避这些悲伤,以为就能在心中淡化它们对我的影响,可原来这些事就跟超清画质的电影一样,深深存在在我的脑海里。

王阿姨静静地听我说完,然后她心疼地摸着我的脸说:“小慈,你受苦了。”

我咬着唇看着王阿姨,不想让那些哭声溢出来。我想王阿姨真的是年纪大了,不然为什么她的脸在我的眼里变得那么模糊?

王阿姨休整了没几天,就领着我去她老熟人的医院体检,我在许多庞大的机器里进进出出,跟个布娃娃似的,被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才做完。

最受罪的是,这次还添加了新项目,在我背上打了一针,我疼得直冒汗,趴在床上半天都爬不起来。后来还是程靖夕过来把我背起来的,我的头搁在他肩上,脸贴着他的脸。刚贴上那会,我就瑟缩了一下,他的脸特别凉,跟冰块一样。我摸了摸,然后我发现不止是他的脸,他的手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特别冰凉。我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是最舒适的五月,医院里又没开空调,他怎会冷成这样?

我担忧地问摸着他的脸,问:“你是不是也受了寒?身上这么凉。”

他摇摇头,淡淡道:“我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疼得产生了错觉,我竟觉得他的声音微微打颤。

从那天开始,我觉得程靖夕变得有些奇怪,他像有很多心事,好多个晚上,我从梦里醒来,都能看见他背对着我站在窗前,一动也不动。他回到床上时,总会将我抱在怀里,紧了又紧,勒得我胸口发痛。有时候吃饭,吃着吃着他拿筷子的手就不动了,看书的时候,一页书看了几个小时都没翻过一页,甚至,房里的檀香烧完了,他也不记得去添。

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我很容易就注意到这些细节,接着发现了更多的问题。他经常会有莫名其妙的加班,有时候休息在家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就会迅速地出门。我知道那不是公务电话,因为他每次接电话,总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从前的他都不会这样的。

我跟那些疑心丈夫出轨的主妇一样,偷偷在他的衣服上寻找蛛丝马迹,成功发现了一根微卷的长发,棕色的,跟我的黑直发有着天壤之别。

我的心顿时沉重了起来,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他,可我仍担心,大千世界,那么多诱惑中,他会不会也有迷失的时候?

命运给了我太多重创,我失去了很多,再也不能失去他了。

那天早晨,我坐在家里想了很多,最后我打扮了一下,长风衣加帽子,没有告诉任何人,从后门溜了出去,独自坐车去公司找他。

我坐在公司对面的露天咖啡馆里,一杯卡布奇诺从中午喝到下午,直到看见他从公司里走出,径直走近停靠在路边的车旁,打开车门的瞬间,他没有像平日那样跨进去,而是愣了一下,才跨了进去。虽然他发呆的时间只有几秒,可我还是察觉到了。

我在桌上留了一张百元大钞,然后大步朝那辆车跑过去,我横穿马路,许多车紧急刹车,发出尖锐的喇叭声。

我在车发动的那瞬间跑到了旁边,我拍了拍暗色的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