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下的串串雨珠流经裴绎的手腕、手心,有什么东西来了又悄悄溜走了。
裴绎想问,是不是她怕死才故意说这番话好让他心软放过她?
但他下意识就觉得,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没有半点虚假。
娘亲死后他一生都活在冰冷的仇恨当中,只有自己知道身体里空缺了一大块在贪恋着温暖,但他一直都放任不管。
裴绎伸手,将伞递了出去。
“我不是来杀你,回家去吧。”
复仇,一路逃亡,他手上已经沾了太多人的血,他要干净些下去见娘亲。
“谢谢你。”窦绿琼小声说,伸手把伞接了过来,然后举起撑开,头也不回地奔向了连天雨幕。她生怕自己再晚一步裴绎就要改变心意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卫玠见窦绿琼久久不归,皱了皱眉,撑起伞出门去寻,步履有些焦急。
去年的秋天也是这样,冰冷,寒凉,只有两颗温暖的心开始远离了,又渐渐靠近着。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裴绎抿了抿唇,然后望向了这片灰蒙蒙的天空,这是母亲的故乡,也曾短暂地收留过他,而如今即将成为他的葬身之地,洗去所有污秽与罪孽。
洗到发旧的白靴缓缓踏上了红木长椅,随着扑通一声,浪花小幅度地掀起又落下,一个白色的影子没有任何挣扎地沉了下去。
窦绿琼突然就停住了脚步,脊背僵直了,她想要扭头去看但是又不敢,就在原地害怕地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