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之下,炜煌灯火中映照出卫玠心绪复杂的面庞,长睫微微垂下,覆盖出一片阴影。

半晌,他将最后一封书信轻轻放下,问,

“碧山,究竟是我疑心太过,还是她善于伪装?抑或是全然不知情?”

今日上午,蔡廷玉呈上最新消息给他,据人查探,吐蕃、印度的商人最后一次同市舶司商讨绸价后,便是去了禅光寺上香,瞻仰佛光,足足呆了五天。而好巧不巧,窦宗也携妻子同在。

碧山刚要答话,却被卫玠打断了。

“罢了,明日到了禅光寺,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厢房。

卫玠刚要卷起珠帘入内,就听窦绿琼在耍小性子。

抱香苦口婆心劝她:“娘子多少吃一些吧。”

卫玠:“怎么了?”

他望向坐在椅子上的窦绿琼,她脑袋朝里偏,也不像往日那样热切叫他“夫君”,像是没看见他这个人似的。

抱香犹豫了一下,说:“娘子不肯吃东西,想来是暑热太重,没什么胃口。”

八仙桌上,整整齐齐放着小厨房精心准备的膳食。黄米肉油浇饭,丁子香淋脍,香气四溢,自不消说,还做了她家乡的扬州狮子头。

不过看上去,也是热气腾腾。

“你出去吧。”卫玠对抱香说,随后走到窦绿琼跟前,见她不转过身来,反倒轻哼了一声,便知她不是因为胃口不好不吃饭了。

“在耍什么脾气?”

卫玠不明所以,她昨晚不是还趁着自己“睡着”,行...行那轻薄之事?怎么今日反倒无端生起气来。

“我才没耍脾气。”窦绿琼嚯地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仰首了才不到他胸前一点高,好没气势。

“我不吃饭,给你们家省米粮了呢。”

她怪声怪气的,让卫玠听着觉得好笑,皱眉道:“我什么时候用得着你省钱了,再说,你这...你年纪小,也吃不得多少。”

他本想说窦绿琼这样小的身板,多吃些长高方是正经。却见她愈发气鼓鼓的模样,遂把话吞入腹中。

“真的不吃了?”

窦绿琼很有志气地点头。

卫玠:“那便叫人来撤下吧。”

说罢,唤松涧、浮峦二人进来把瓷盘端走,窦绿琼余光中瞥见那热气蒸腾,酱汁横流的饭菜,吞了吞口水,却不肯表露出来。

卫玠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来的确有正事。

“明日你要和大嫂一起去佛寺上香?”

“嗯。”窦绿琼又坐下来,好郁闷。

“我来之前已经同大嫂说了,明日我陪你一道去。”卫玠说,“卫璋昨日夜里受了凉,今早就卧床不起,大嫂忙着照看她,明日是不能一同去了。”

卫璋是高倩的独子,才16岁。

窦绿琼被转移了注意,好奇问道:“这样热的天也会受凉吗?是睡前喝了一肚子凉水吧?”

小时候她热得睡不着觉,扇子扇也不管用,要吃冰镇甜水,爹爹就吓她,晚上喝了冰水,夜间要起来闹肚子,还会害病。

吓死她也。

“是昨日不好好盖被导致了。”

卫玠瞥了她一眼,心想,难道你不是这样?

昨天夜里,半夜三更嫌热踢起被子来,偏是怕热,又往他身上靠。若他不与她掖被,只怕今日受凉的便是她。

正是夜里睡不安宁,卫玠才起了一大早出去,衙门那些人都瞪着眼瞧他。

卫玠揉了揉眉心,查了一天案,颇觉疲惫,便叫她早些睡觉。

“好吧。”

窦绿琼解了衣服爬上床,呼地一声吹灭烛火,乖乖闭眼睡觉。

卫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