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棉被中栖息,犹如朔风中踉跄归巢的倦鸟,惬意地嗅着褥中淡淡的鹅梨香。

香气清宁、缠绵,久而未散,像是给鼻子的按摩, ろんぶん 实在教人贪恋。

荀野却突然醒了。

睁开迷茫的眸,远远地,只看见夫人正坐在角落里那张杌凳底下。

她单手擎着灯盏,将一只冰冻的雪足探到灯火微弱的光芒下,细致地用膏药涂抹着自己的脚背。

柔软的梨花色罗裙水流般溢在她身边,乌黑浓郁的发丝绿云般蓬松,披向女子单薄的背心。

她没有发现他醒了,正垂首搽药,玉臂纤长,侧颜泛着玉石般柔润清莹的光泽。

荀野的梦被眼前的美所惊扰, ろんぶん 他抬了抬眼皮,想坐起身,忽地发觉自己身上比睡前却重了不少,一怔,下意识摸向胸口,竟是一床厚实暖和的棉被。

再看那张行军床,却已然是人去床空,被子失踪。

荀野攥着夫人搭上来的被子,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啊,夫人她竟舍不得让我受冻, ろんぶん 她这么怕冷,竟将被子给我用,我荀野何德何能啊!

杭锦书正垂眸上药,换了一只脚,烛台高照,脚背上的冻疮被上了脂膏,情形看着是好多了,正也要为左脚上药,旁侧突兀地响起了荀野沉沉的嗓音,暗含着激动:“夫人。”

杭锦书循声看去, ろんぶん 她的夫君正抱着那被子,简直是要喜极而泣,她一时睖睁。

“我打扰到夫人了?”

杭锦书缓缓摇头:“夫君这几日累坏了,天色还早,上床再睡一会儿吧。”

荀野抱住被子,只觉得沾满了夫人温馨体香的被子盖起来是那么熨帖,那么好闻,比他在都护府享用过的最好的锦被也还要舒坦,不禁深深埋首其中,贪婪地拥着被子, ろんぶん 像那被子就是他的夫人一样。

也不顾,身上的泥浆把杭锦书送上去的棉被沾染了一块又一块。

泥点子蹭得到处都是,连同他掘坑闹的大花脸,一起又抹了一层黑粉。

“……”

荀野一贯如此,杭锦书也习惯了。

第13章 第 13 章 将军,咱还能不能矜持点……

荀野爱不释手地抱着行军被上了床,确实没有睡饱,但灯下的夫人,秀色可餐,他看着看着, ろんぶん 便没了睡意。

“夫人,我替你上药吧?”

杭锦书推辞说不,道自己已经快要上完药了。

等处理完冻疮,天色已经快要放亮。

将士一日的辛苦换来黎明初上时,莽原上鲜活的气息,似乎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安顿好了原野上被遗忘的尸骨,荀野便要启程前往苍州,与南魏一决高下。

整装待发时分,杭锦书坐在床畔,用一面小圆镜照着脸庞, ろんぶん 就着曦光囫囵为自己搽着胭脂,茶褐色的口脂适合干枯温暖的冬日,衬得女子白净柔和的脸庞,更泛滥着一股明艳哀伤的美。

荀野不懂得欣赏女子的妆面,只是觉得夫人好看,他在一旁啧啧称奇,不时给予评价,都是正面评价,费心费力地胡乱吹捧,但在杭锦书要挑选黛笔时, ろんぶん 她竟还真的侧过了眸,问他,觉得哪一支好。

荀野看那一排眉笔都一个色儿,看来看去除了粗细不同,没察觉有何区别,可又不能在夫人面前露了相,他从一排眉笔袋抽了最细最浓的一支:“这个好看。”

见杭锦书惊疑望着自己,荀野心虚内怯,但还抱着被褥挺直胸膛,言之凿凿:“夫人画什么眉都好看, ろんぶん 就这支,夫人,做女人要相信自己!”

杭锦书无语凝塞,鬼使神差地,真的信了荀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