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
秦北锋在阴影中蜷曲了半生的灵魂,在此刻,终于得以舒展。
在男人书柜最底位置,压着本泰戈尔诗集,是买书时的赠品,他过去嫌弃无趣不曾翻开。
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
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飞鸟集?烧毁记忆》
浴室内点起通明暖灯,寒意落尽,和着升腾热气模糊成一个个温柔的圆润光球,男女和小猫以熟悉的姿势摞叠。
鹿茸用沾湿一角的毛巾替露露擦围脖,小白猫享受地趴在木盆里,尾巴尖尖左右摇着,惬意极了。
哄完小的,想起大的,女孩忽然开口,“大猫胆子好小啊。”
后背抵着的壮硕胸肌一僵。
“钟钰撒谎被发现,直接跑路了。”秦北锋怏怏。
男人拖人下水兼转移话题的意图太过于明显,鹿茸学乖了,没有接茬,扭过脑袋瞪他。
视线撞上,秦北锋下意识要避。
鹿茸早有预料,双手掰住他脸。
“……”
“哼哼。”
听到她小动物一样愉快得意的笑声,秦北锋喉头一动,跟着笑起来。
他素来是压抑阴沉的,像是一块焦炭,即将燃尽,有点热度,但也不多。
也就是女孩不嫌弃,将他当成宝,细致地吹去浮灰,露出尚在微微发亮的内里。
死灰复燃。
“那天和我打电话的是……”维持着被捧住脸的滑稽模样,秦北锋低声,“照顾她的师太。”
鹿茸知道男人口中的“她”代指谁,轻轻松开了手,“师太?”
“嗯,师太。”秦北锋重复了一声。
他的母亲被迫离开了故乡太久,久经辗转回去时,熟悉的风景早已变得陌生。
她踏上土地,孤独与迷茫如影随形,她战战兢兢步入记忆里的街道,矮房不在,高楼林立。
她依着佣兵们给下的地址寻找,远远的,有人相互搀扶而行。
霞云染橙,鬓发生华的老人抬首,目光触及女人,岁月斑驳交错,回过神时,皆是泪流。
历难十余年,她终于归家了。
那年,女人三十五岁,人生长久,才刚要开始。
“她住的地方临山,山上有庙,时不时会去礼佛,前段时间她生了病,上下山不方便,索性住在庙里。”
泡完澡,秦北锋把衣服塞洗衣机里等明早再洗,然后抱起女孩进了被窝。
小白猫自觉跳到枕头中央团成团,咕噜咕噜。
“那现在身体……”鹿茸担心起来。
“基本没事了。”侧身躺下的秦北锋拍拍她后背。
没事就好,鹿茸念着,又想起,“孩子们是?”
“寺庙里收养的孤儿。”
“唔。”鹿茸心虚地陷入沉默。
刚要躲进男人胸膛,耳边一阵低笑,哑哑的,仿佛砂砾滚过般干涩。
“我做不了好父亲。”秦北锋低语,“会伤害到……”
我父亲不是好种,我不是好种,我过去伤害过别人,我将来会伤害别人,他总是如此想。
床头暖橙的夜灯轻柔落在男人侧颜,深邃的五官渡出大片阴影。
“不会的。”鹿茸用力搂紧他。
“万一呢?”秦北锋从不信概率。
“我就揍你。”鹿茸板起脸,圆润的眼眯起来,“我有跟钰哥学两招喔。”
“……”秦北锋一愣,随即笑出声,“我可以直接投降了。”
夜慢慢深了,鹿茸困倦却又舍不得睡去,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