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习惯归习惯,附和却是万万不敢附和的,于是只含糊道:“圣心难测……”

他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好像又不敢,但最后还是压低嗓子道:“沈娘子往后对我师傅好些吧,他瞧着吓人,其实心肠最是软和,娘子初初去掖庭的时候,陛下他……他很是不痛快,动辄要打杀犯了错的宫人,金莲和金柳不过是没有收拾好娘子的物什,就差点又被治了个死罪,幸好被师傅给拦下了。”

我的脑袋瓜顿时清醒了一点,六神无主道:“什么?陛下不痛快?我怎么不知道?我还道他没了我在跟前碍眼,日子逍遥快活得紧呢。”

虎跃儿的脸皱成了一只苦瓜,愁得都要滴出汁来了:“娘子哪儿能知道啊,那段时间陛下老是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谁都不让进,还天天阴着脸,师傅见了这个情形,也不说缘由,只是严令我们不准往外透露半个字。”

我连忙问道:“别说他怎样了,你们呢?你师傅还有宿夕惠月、金莲金柳她们都没什么损伤吧?”

他一怔:“这倒是没有,陛下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朝我们发完了火,往书房里闷上一两个时辰也就自己好了,这时庆福爷爷进去劝劝,我们就不用挨刑罚了。”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被我猝不及防关怀了一下,虎跃儿好似颇为感动:“……沈娘子对我们好,我们也都晓得,不瞒娘子说,中间陛下好几次想去掖庭把娘子你提回来,也都是师傅劝他不值当跟一个……不识相的悍妇一般见识,这才做了罢。”

这下我全身的瞌睡虫都被吓飞了,磕磕巴巴道:“你说什么,他还想过要把我从掖庭提回来?”

虎跃儿道:“这是年前的事了,后来他下旨让娘娘们进宫,便没再说过让你回来的话儿了,娘娘们进宫之后,我们,左右拾遗,还有魏起居郎,大家都不敢在陛下面前提起你。”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他闲着无聊,突然想起来我了吗?”

虎跃儿道:“是啊,那么久了,陛下的气想必是消了,前些日子魏起居郎告诉我他母亲生了病,他在犹豫要不要回乡看看,后来陛下听说了这件事,直接就准了他两个月的假期,但不巧的是白起居郎摔断了腿,如此一来,御前一下就没人了,只能叫娘子你回来一日。”

我总觉得有点奇怪,白起居郎这个腿断得太凑巧了,总让人怀疑他有所企图。

可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也无暇怀疑白起居郎腿上的玄机,惆怅地问道:“……那今日过后,我还能回去掖庭吗?”

虎跃儿听我话语里满是怀念,困惑道:“娘子回那鬼地方作甚?夏总管那般苛待于你,如今有机会留在紫宸殿,便不用再回他那儿去受罪了。”

我讪讪笑道:“……这,这不是习惯了吗。”

在虎跃儿“这种日子你都能习惯”的惊悚目光注视下,我一言难尽地扭过头,按捺住浓浓的吐血冲动。

他娘的,我哪敢告诉他我在掖庭写完了六本传奇,吃了好几斤酥炸小鱼片,帮小咪顺过毛,给富贵儿写过稿,无忧无虑玩耍了四个多月,人都胖了三斤啊!

交待完了最新八卦,虎跃儿把我送到紫宸殿里,向我道了别,自己去内殿当差了,临走时好心给我留言:“……陛下政务繁忙,早春夜深露重,娘子晚间回去,记得多披件衣裳。”

言下之意是:姐,你可能要熬夜加班了。

“谢谢虎跃儿啊!”我对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转脸我的笑容就垮了。

……政务繁忙个鬼!现在是年后,三月,春播的时候!天下太平,无事发生,他哪来那么多政务来处理,摆明了在书房磨洋工呢!

*

我站在御书房门口,深吸了两口气,敲了敲门道:“沈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