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不嫌弃,那就在那处宅子里继续住着吧,我弟弟天真弱稚,打小被我管束得厉害,好不容易找见了一样喜欢的事,作姐姐的不应阻拦,还望王娘子多包容他些,张芊感激不尽。”

我听得都愣了,这位姐可真是翻脸如翻书啊,没探清我底细时,那叫一个横眉冷眼,和现在笑容可鞠的模样全然不像一个人。

她又问我:“王娘子今后有什么打算?是留在洺州,还是有别处要去?想找什么人嫁人生子?”

我叹道:“客居长安十五载,如今回乡,只想在洺州有一隅立足之地,令弟聪颖好学,不出一两年,我便没什么可教他了,到时候或是开一间女私塾,或是与大户人家去做西席,总有法子养活自己。”

她认真听完了,点头道:“我晓得了,我夫家在洺州颇有几个得力亲戚,如有哪家缺了先生,自会想法子举荐你。”

我受宠若惊:“多谢张娘子!”

“听你的意思,你似乎不想嫁人,”她看了我一眼:“以你的容貌,倒是可惜。”

我摸摸脸:“是吗?”

进了洺州城后,我没有再用土把脸涂黄了,而是用厚重的脂粉遮掉了原有的轮廓,顺便再修眉点痣,拿口脂改嘴巴的形状。

多亏我的通缉令画得比较抽象,靠着这些变脸功夫,即使我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也没人怀疑我就是那个绝世狐狸精。

我还挺喜欢我的新脸的,平淡质朴才是真。

张芊兀自地问道:“一样是长安人,不知你在国公府当差时有没有见过那个叫沈缨的?我夫君奉命找寻此女,已出去贴了两天的告示了。”

我听见自己的名字,心猛地一跳。

见她神色如常,好像只是抱怨的模样,我定了定神道:“自然,随主子娘子打马球的时候曾见过几回,她先在宫里做了两年起居郎,后来不知怎么,先是出来了,又莫名其妙回了宫里,不过后来如何,我就不知道了,看城门口的布告,她似乎是走失了?”

张芊心直口快,不小心就说了实话:“走失?一个娇滴滴的贵家小娘子,没有文碟,没有银钱,快两个月没有一点消息,我看八成是……”

我猛力附和,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啊!

*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十分惬意。

张芊为人极其爽利,对我放下戒备之后,隔三差五就要来给我送点吃穿,我说了不用,她豪爽地说这是该有的礼数,只要我能哄她弟弟开心,这点东西算什么。

“当真是长姐如母。”我对恺之感叹:“这份苦心不一般。”

恺之是奉命来给我送饭的,闻言不以为然道:“有人爱画,有人爱书,我们大姑奶奶爱的就是替人打点安排,这是她的爱好,不让她插手,她反而要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