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我嘴唇蠕动,无声地念出那三个字:李斯焱。

“缨子!”“姐!”“沈娘子!”身边无数道惊呼声响起,我转身疯跑回了我的院中。

绣鞋踏在寒凉的青砖地上,从足尖一直冷到头顶,我眼前无端浮现出了先前那内侍悲悯的神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缨子!你冷静些!”上官兰撵上我,急道:“你别做傻事!”

我自顾自撞开房门,伸手去够李斯焱给我的那只简陋的盒子:“你还没看明白吗?他给我这个盒子,但让我接亲的时候再打开,就是孟叙被抓走后,就是现在,小兰,他早就安排好了!”

不小心踩到了方才落在地上的笔,我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上官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我。

拉扯间,那只盒子从指尖掉落,在空中转了个圈子,啪地一声坠地,陈年的朽木登时碎裂成片,露出里面装的东西来。

上官兰的眼睛蓦地瞪大了,惊道:“这是……”

我缓缓蹲下身,拨开一地碎片,捡起一本书册来。

书册被撕成了两半,染了星星点点的鲜血,但封面上的书名却无比清晰,清丽的虞体楷书落了三字:青梅记。

最后一丝侥幸破碎,我绝望地低下头。

“是你的笔迹?”上官兰迟疑道:“还是……孟叙的?”

“是我的。”

不止是我的笔迹,更是我的心迹。

我还记得当初提笔写这本青梅记的时候,内心怀着十二万分的雀跃,可没想到,阴差阳错,这份单薄的手稿,竟成了我们的催命符。

“这就是李斯焱送给我的新婚礼物。”我蹲在地上,声音轻似鸿毛:“小兰,他把孟叙下狱了。”

上官兰惊诧道:“可孟叙他一贯谨慎,没道理平白拿他啊……起码要有个由头。”

“由头?这就是由头。”

我把染血的手稿放在她面前:“我和孟叙的书法都是由你爷爷亲手所授,笔锋字型相差无几,他想把这份稿子栽给孟叙。

“私下供稿,影射天子,这个罪名,足够进御史台大狱了。”

此事超过了上官兰的理解范围,她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居然只憋出一句“那怎么办?去击鸣冤鼓吗?”

我扶着桌子,站起身道:“鸣冤鼓若是有用,世上还哪来那么多屈打成招?”

内心涌上一股悲意,其实打从看到这份手稿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李斯焱的意思,他无声地告诉我,想保孟叙的命,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在乎书中隐晦的影射吗?或许并不,令他愤怒的可能只是字句间的娓娓情意罢了,因为求不得,所以才更想要毁掉。

我一手扯掉头上的花珠冠,往外头走去,边走边道:“我要去找李斯焱……”

意料之中地,婶子和几个姑婆来拦我,她们的影子在我面前憧憧摇晃,声腔中带着乞求的哭音……我拔出藏在身上的琉璃并蒂花簪,抵在颈侧勃勃跳动的血管上。

“让我走。”我平静道:“婶子,别拦我了,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这簪子上还沾着李斯焱昨日流的血,衬得我的脖子更加细白脆弱,那些聒噪的人见了这血,顿时收了声响,让出路来。

我直直地向前走,如神明破开大海。

门外站满了惶然无措的接亲人马,

出了门,我向孟叙的一个表弟伸出手,指着他的枣红大马道:“把马给我。”

“嫂子……不,沈娘子,这……”

我抢过他手中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顺手照着马臀来了一簪。

这日,半个胜业坊的人都看见了一个穿着大绿连裳,妆发蓬乱的女人,面无表情地骑着一匹胸前戴花团的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