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山峰中心处,脚底下踩着的土壤就越是闷热,连休息时喝的喝水都是温温凉凉。
两人途径一条溪流,宁鹤将晏瑾拴在树下,他自己蹲在溪水边,低头喝完水又洗了把脸,末了再解开道袍,用温水清洗后背处十来道伤口。
晏瑾默不作声远远地观察,那些伤口像是箭矢的形状,没有上药,只是每隔几个时辰清洗一次。
然而,在这短短的五天时间内,那些伤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现在只剩下一层疤,再过一两天就该完全恢复如初了。
晏瑾记得,之前宫盛曾经提到过,宁鹤是为了修炼一种不老不死的邪功,才会和白渊的师父反目。所以对方如此惊人的自愈能力,会不会和所谓的邪功有关?
晏瑾这么想着,宁鹤已经用一片宽大的草叶,装了点溪水带过来。
晏瑾两手捧了,想起对方刚才在水里洗脸,虽然这座山里的水全都是活水,然而他还是格外膈应。
他将草叶抓在掌心,不无戒备地问道,“我与你以前从没见过面,谈不上有什么新仇旧怨,你将我带到这座山里,到底想做什么?”
宁鹤摸了把臂弯间的拂尘,笑吟吟道,“你与我的确没有任何牵扯,要怪只能怪我那师侄,谁叫他将观中唯一一颗无心果送给了你。”
晏瑾心道,原来是为了那枚无心果既然此果有调转阴阳、将活人伪装成死人的功效,会不会也和宁鹤修炼的邪功有关?
这么想着,他抬头朝对方看去,目光忽然一凝,却闭紧了嘴没有说话。
宁鹤察觉他神色优异,猛然回过头,只见十多名黑衣侍卫从水中树上跃出,掌心间森森白刃皆对准了他的后脑。
乌邙山似乎有某种禁制,进来之后宁鹤身上的道法越来越弱,此时与这些侍卫过招基本依靠武功,没多久就招架不住落于下风。
宁鹤被众侍卫拖住后,一抹黑色在晏瑾跟前晃过。
耳边炸开脆响,来人一剑斩断栓住他的锁链,将他拦腰横抱而起,几个起落便与正在打斗的众人隔开大段距离。
这名侍卫抱着他在山道中不断狂奔,几经回转后,山腰处现出一辆简朴的马车。抱着晏瑾的手臂一松,将他放上横梁随后推入车厢内。
坐在横梁前的车夫朝后面看了眼,随即挥舞马鞭车轮隆隆滚动。
这驾马车外观看起来小巧朴素,内里却布置的极为舒适。晏瑾摔在厚重的地毯上,仰头看去,飘飞的窗帘浮起又落下,现出卧榻上一张覆有面具的脸。
虽然对方戴了层面具,在他进来后也没有说话,但晏瑾依然认出了他的身份,往后退开几步靠在车厢上,“你怎么找上来的?”
被凤衡一脚踹下台阶后,夏宵命大没有被摔死,然而脸上身上擦伤撞伤无数,尤其是血肉模糊的膝盖,站起来走一步都疼得钻心。如今他看似闲散地靠坐在床榻上,其实就连登录马车都是靠侍卫背上来的。
被人救醒后,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青紫交错血迹斑斑的脸,本身并不过分在意外貌,然而今日过来营救晏瑾,他还是戴上一张面具,不欲让对方看见自己此时丑陋的模样。
夏宵想要说话,张口却是一声闷闷的咳嗽,他缓了会儿,声音放的很轻,仍然叫人听出几分喑哑,“我先前派人寻找宁鹤时,那些道士在他身上种下一种可以追踪的蛊毒。宁鹤原先不知道,但是今夜过后,恐怕这蛊毒就该被他清理掉了。”
晏瑾面无表情看着他,对方靠在卧榻上,后背倚着车厢。为了逃命马车行驶得很快,而夏宵整个人似乎绵软无力,在周遭的颠簸中,筋骨伤处的疼痛不断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