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宵直觉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但他还是一掀衣摆准备往阶梯上迈。下一刻却被凤衡伸出手臂挡在面前,对方抬眸看他,唇角勾着讥诮的冷色,叫人觉得脊背生寒,“我有说过让你走上去么?”

夏宵蹙眉,转头看着他。凤衡笑吟吟道,“我要你,在此处跪下,一级一级跪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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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瑾从路过的宫女那里听到消息时,距离夏宵进宫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

他匆匆赶到昭和殿前,迎面看见站在大殿门口低头观景的凤衡,身边围着的十来名小太监皆伸长脖子朝下面探头探脑。

“这人是不是要晕了啊?”

“流了这么多血,等会儿打扫起来又是一场麻烦!”

“他会不会死啊?在昭和殿前头出人命,是不是对祖宗神灵不敬……那人怎么胸口后背也出血了?”

“我听说这人是琦国摄政王,假的吧……”

“上来了上来了,你们快瞧瞧!”

晏瑾走到凤衡身后,远远的朝台阶底下看过去,一看之下瞳孔骤缩。

光洁如匹练的台阶上,那道黛青色的人影好似雪中一点落叶,从第二层台阶开始,所过之处拖出一道艳红的血印。

对方走得极其艰难,每上一级就要停顿片刻,仔细看去,那血迹并不是从脚底涌出来的,而是从对方的膝盖处

夏宵竟是一步一跪、一步一顿,用双膝攀上昭和殿前六百级台阶。

有小太监发现晏瑾来了,周围此起彼伏一阵晏公子,夏宵所在之处离大殿已然不远,闻声仰头向他望来。

不过是短短一瞬的对视,随即凤衡挡在两人之间,殿门前风大寒凉,他脱下外袍罩在晏瑾身上,“你怎么过来了?白渊呢?”

晏瑾看得有些呆愣,下意识抓紧龙袍精致的绣纹,“他在宫盛那儿,最近宁鹤在皇都出现过,他们说话说了很久。”

顿了顿,又朝对方肩膀后面看,“夏宵他在做什么?”

凤衡挑眉,语含三分不屑,“他想见你,你不用出面,我自会打发了他。”

晏瑾听完,却并未离开,挪步再次朝底下看去,只见夏宵衣摆处沾染大片血水,落膝时脊背却依然挺得笔直,不知他此前受过什么伤,起身弯腰间伤口崩裂,在胸膛洇出大团触目惊心的红。

晏瑾不走,凤衡只好皱着眉陪他站在一旁,脸色稍有不悦,然而很快就释怀了

当初他死在晏瑾面前,都没换来对方一句原谅,如今就算夏宵一步一跪顺着台阶爬到晏瑾面前,他相信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夏宵身上处处有伤,腿上也落了不少,这六百级台阶爬的极为艰难,到了晏瑾面前时,膝盖几乎要失去知觉。

他低头停在原地缓了缓,大约是不想在对方面前露出太丢脸的神色,撑着地面站起身,鲜血立即在脚底积了一小滩,然而膝弯却依然绷得钢板一般。

晏瑾何曾见过夏宵如此凄惨,抬头看着他,简直要觉得对方是不是和凤衡一样,芯子里其实换了个人。许久之后,仍然觉得难以相信,“……你做这些,就只是为了见我?”

夏宵想说话,张嘴却全是血腥气味,他抿唇压下胃里翻涌而来的腥甜,却浑然不知自己眼角都爬上了血丝,“跟我回去。”

“……”方才的震惊,在这句话之后全数化为厌恶,晏瑾冷了脸,面无表情道,“回哪里去?琦国么?”

他似是想起从前某段糟心的经历,“你是打算带我回去继续在佛堂点蜡烛,还是打算将我关在寝殿内如脔宠一般随时想上就上?”

夏宵心口刺痛,重重吸了口气,却发现连呼吸都泛着疼,“……之前是我待你不好……日后不会了。”

“没有日后了。”晏瑾不欲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