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儿,脸都白成什么了?”

“殿下看了怕要心疼呢!”

“……”

四卫顿时噤声,不敢多言。谁也猜不准殿下的心思,若她仍对归太傅旧情难忘,看他憔悴至此心中定不好受。

她们好心劝归太傅回国子监修养,不料他是个认死理儿的,认定李琮有意躲他,一连几日天天堵在公主府前。

那意思分明是:你不见我,我便死在你面前。

归云书是名满天下的清流之首,近些年虽因病低调许多,可一举一动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更何况又与声名浪荡的昭阳公主扯上干系。

长安城会传出什么流言呢?是说归太傅弃明投暗奔入昭阳公主的裙下?还是说昭阳公主手腕高超连归太傅这样的人物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拉拢过来?

“喜儿,殿下还是不肯见我家公子吗?”

王喜儿连连摆手,漠然道:“你我并不相熟,称呼如此亲昵作甚?”她不顾流云脸上的尴尬神色,冲倚在马车边上稍作休息的归云书喊道:

“殿下今日身体不适,太傅早些回去得好!”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因为被偏爱着,所以他可以赌气好几年不同她主动说话,就算她每次打完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他报平安;

因为被偏爱着,所以他从不把她身边的狂蜂浪蝶放在眼里,心中坚定地认为纵然千帆过尽,他总是特别的那一个。

可人是会变的。

归云书从没想过李琮不再爱他的可能,因此,当这个想法猛地跳出来的时候,他感到一种撕裂般的不适与疼痛。

明明前一阵子还好好的。

她,爱上了一个很爱吃醋的男人吗?

连见他一面都不肯见,是怕那个人伤心不成?

“殿下还是不肯见臣?”

王喜儿看归太傅一句三咳的样儿哪里敢说一句重话?她是不解这病秧子有什么好喜欢的,无非长了张顶好看的脸罢了,但也不是天底下独一份儿的。算算殿下在云中观疗养的时日,怎么着也该回来了吧?她斟酌再三,犹豫地说:“不如太傅明日再来?”

归云书的心沉了下去。

不是一颗石子“啪”地沉入湖底的沉法,而是一片飞花飘落碧潭,浸透了血泪,无奈地、认命地沉沦。

他抬头,望着匾额上清瘦的字体,想起多年前她笑他的字写得太瘦,像是受过什么天大的委屈。他没有反驳,默默吃着她夹给他的菜,听她说“太傅胖些会更好看”。

“无情却被多情恼……”

归云书眼前一黑,腰肢一软。行云离得太远,四卫不敢唐突。就在归太傅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秒,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将他牢牢圈进怀中。

让他产生了一种被珍爱、被保护、被心疼的错觉。

李琮没想到一回府就碰见这么档子事儿,看杵着的这几根儿木头桩子更是来气。她调息一瞬,轻声问道:“太傅,别来无恙?”

无恙,那是不可能的。

任谁瞧见归云书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也说不出“无恙”这两个字,可李琮敢。

归云书未有睁眼,像是害怕惊破一个好不容易做成的美梦一般。夏日渐长,暑气蒸腾。他躲在李琮怀中,将烈日炎炎与那些惊异、轻蔑、好奇的眼光一同关在心门之外。

“殿下终于肯见臣了?”

李琮这趟去云中观可是没少受罪,肉体上经受汤药之苦与针灸之痛,精神上还要忍耐来自司道君的目光谴责。

谁让她没有遵照医嘱好好调养呢?受这一遭也是应当。

“太傅多想了。”

一句话轻飘飘